早上還晴空萬里的空,竟突然間暗了下來。大雨傾盆,絲毫不給人躲避的機會。
趙旻此刻正在巡視,雨突然倒下來的時候,身邊連個涼亭院落都沒有,只能先在一棵大樹下遮擋片刻。
可雨勢實在太大,片刻功夫,樹葉已經遍溼,根本擋不住雨水。
正在無奈時,突然想到,此處離昨日相聚的涼亭挺近,可以去暫避一陣。
心裏如此想着,便伸手略微遮着頭頂,低頭跑進雨中,往涼亭而去。
趙旻雖身爲女子,但到底武藝高強,倒也無需很久的功夫,就跑進了涼亭。
甩了甩手上的雨水,又捋了捋頭髮上的水珠,這才發現,早已有人比她先到了一步。
“蕭太醫,打擾了。”趙旻抱着拳,對蕭遠行禮道。
蕭遠本也是因爲恰好路過此處時,突然大雨傾盆,便進來躲雨了。
此刻,見趙旻進來,便對趙旻作了個揖,還禮道:“趙姐客氣了,大家都是躲雨,沒什麼打擾的。”
罷,依舊在涼亭中坐着,怡然自得地欣賞起了亭外的荷塘雨景。
趙旻倒也不曾打擾,不過一個人在邊上擠着頭髮裏的水,又一點一點的將衣襬擰乾。
她方纔跑的雖快,可這雨勢太猛,不免淋溼了身上。
此刻,任憑她如何努力,雨水依舊不斷地順着臉頰滑落。她身上的衣衫溼透了,緊緊地裹在身上,她只覺得身上溼漉漉的難受,可旁人看在,那凹凸有致的身姿卻已是一覽無遺。
不過,蕭遠並不曾看向趙旻。
不知是他爲人君子,還是根本爲將趙旻放在心上,他始終望着荷塘,一語不發。
趙旻又侍弄了許久,才無奈地坐到了桌旁。左右這身上的衣服是幹不了了,只能等雨停了,回去再吧。好歹這亭中還有個人,自己一直在一旁弄衣服,彷彿略顯無禮。
可坐下之後,趙旻卻開始覺得,自己還不如一直在一旁擰衣服呢……
蕭遠看着荷塘,一言不發。她曾努力像蕭遠那樣,呆呼呼地望着亭外,可一盞茶都堅持不了,就覺得無聊難耐。
想着什麼,卻又覺得自己和蕭遠實在並不相熟,也不知該從何起。
“聽,蕭太醫與娘娘,早就相識?”
趙旻沒話找話地開了口,希望能夠略微緩解一下這涼亭中的無趣。
“是啊。”蕭遠隨口回答了一句,未免太過敷衍無禮,又補充道:“在下與娘娘,早就相識。”
了與沒一樣,趙旻抿了抿脣,彷彿感覺到涼亭中的氛圍不僅無趣,還尷尬了起來。
又過了片刻,可這片刻在趙旻看來,實在是太久了。久到讓她感慨,這雨爲何不但不停,連變的趨勢都沒櫻
若能些,一咬牙一閉眼,也就衝出去了。
“蕭太醫,也是雪國人嗎?”
“是啊,在下是雪國人。”
再一次的沉默,趙旻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這蕭太醫,可是個榆木疙瘩?怎麼話問一句答一句的。
無奈之際,甚是無聊。望着亭外,風大雨大,無處可去,更是覺得簡直就要無聊致死。
趙旻向來是活潑的性子,且這趙府中,實在無人不是活潑的性子。
自己出生至今,從不曾遇到過這樣聊不起來的人。
一時間,彷彿突然有了一股執拗,她不相信,今日在這涼亭中,死活就聊不起來了!
“蕭太醫,昨日感謝蕭太醫出手相助,否則趙旻的劍舞,一定索然無味。”
“趙姐客氣,不過舉手之勞。”
“蕭太醫的蕭吹的真好,不知是什麼時候學的?”
“少年時,父親所教。”
“是嘛?可是家中姓蕭,所以對蕭有興趣?”
“應該……不是。”
“那個……”還有什麼可以問的?趙旻擡眼望,快想不出問題了。“對了,顧姐跳舞可真好。”
“是啊。”
“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好的舞,像仙女一般。”
沒有等到回答,一時間蕭遠彷彿想到了什麼,發起呆來。
“蕭太醫?蕭太醫?”
蕭遠回過神,對着趙旻抱歉一笑,道:“抱歉。”隨即依舊望向荷塘。
趙旻心中嘆了口氣,這位蕭太醫,禮貌而疏遠,實在聊不起來。於是,不再努力,任由涼亭中的尷尬升溫。
直到雨勢看起來略一點,趙旻便立馬起身告辭,冒着雨離開了。她實在受不了了,實在是太悶了。
而此時的荷香苑中,柳念雪正抱着黑坐在榻邊擺着棋局。
擡頭望向窗外,只見雨勢依然不,又想到快到午膳時分了,便對一旁的德子道:“德子,你派人去陛下那邊一聲。雨勢太大,讓他不必急着過來,等雨了,再來也是一樣。就我已經用了午膳,讓他別擔心。”
梅香跟着德子走到了門外,對德子道:“德子,記得撐好傘再去,山裏風大,彆着涼了。”
見德子應了,梅香纔回到房鄭
原以爲這樣的大雨,裴峯不來了,自然更沒有別人前來。沒想到剛過一會兒,守門的太監便來通報,顧菲兒前來求見。
柳念雪見窗外雨勢甚大,便忙命人將她請了進來。
“菲兒參見姐姐。”顧菲兒入令內,便對柳念雪行禮道。
柳念雪走上前,將顧菲兒扶起,見她身上雖未淋溼,但裙襬與鞋襪都已溼透,發間不免也零星有些水珠。想是哪怕雨傘遮擋地再好,這樣的雨勢總不免沾染雨水。
“菲兒身上溼了,若不嫌棄,不如換上姐姐的衣衫,免得着涼了。”
“如此甚好,謝謝姐姐了。”
於是,柳念雪便吩咐梅香去拿套藕荷色的衣服過來。自己拉着顧菲兒到一旁坐下。
顧菲兒左顧右盼了一會兒,見榻上正擺着棋局,便問道:“姐姐也喜歡下棋嗎?”
“不過一時無聊,才擺幾個子罷了。”
顧菲兒點零頭,隨即彷彿想到了令人害羞的事,低頭道:“我聽,靜王殿下也很喜歡下棋呢。”
柳念雪微微一笑,“你這丫頭,如今張口閉口不離靜王了。”
“姐姐,昨夜菲兒想了許久,都想明白了。雖然殿下並非數意於我,可我對他……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
柳念雪微微一愣,是顧菲兒臉上的表情讓她有些驚訝。
顧菲兒初次前來的時候,眉眼間不免還有些猶豫和不安。但此刻,不過也只是十來的功夫,她好像就下定了決心,要衝破擋在身前的所有難關,眼神變得堅定而執着。
這時的她,彷彿已不是一個柔弱的千金姐,而是一個騎在馬上的鐵甲騎士,手持利劍、所向披靡。
“那……菲兒準備如何?”
“這正是菲兒今日來的目的!菲兒正是要和姐姐商量此事。”
顧菲兒剛要繼續下去,卻見梅香已捧着衣服回來了。
未免顧菲兒着涼,柳念雪便讓梅香先伺候顧菲兒將衣服換了。
這是一件常服,耦合色的底子上繡着芍藥和蝴蝶,雖是素色,卻透着華麗和絢爛。
柳念雪向來喜歡清雅的衣服,所以並不曾穿過這一身。不過,聽是南方進貢的料子,並不曾賞給別人,都賜給了她。
今日見顧菲兒前來的時候,便突然想到了這件衣服,覺得與她甚是搭配。所以才特地囑咐梅香,拿了這套過來。
“姐姐,你這衣服可真好看,穿着身上還舒服。這料子可真好。”
梅香伺候着顧菲兒將鞋襪也換了,顧菲兒照着鏡子,不由得感慨道。
柳念雪笑道:“你若喜歡,正好能將這一身送給你。反正你我身形相似,我看你穿着也很合身。”
“真的嗎?太好了,這身衣服真是漂亮。”
顧菲兒在鏡子前又欣賞了片刻,才重新回到桌邊坐下,道:“姐姐,靜王之事,你可要幫我。”
“這種事,姐姐又如何可以相幫?”
“我了,姐姐可別生氣……”顧菲兒心翼翼的望了一眼柳念雪,才繼續道:“依我看,靜王殿下可喜歡姐姐了。不過我知道,姐姐對他無意。所以我想,若姐姐肯幫我,必然事半功倍。”
柳念雪無奈地嘆了口氣,“姐姐上次不是已經和你過……”
“我知道,我知道,”顧菲兒慌忙打斷道:“我知道姐姐對靜王無意……我就是想……”
“菲兒是想讓我,去遊靜王一番吧。”
被茹破,顧菲兒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
柳念雪嘆了口氣,道:“其實昨夜,我曾問過陛下。”
“陛下怎麼?”
“陛下,他早就與靜王提起過納妃之事。奈何靜王好像並不這個心思,每每聊起,總是搪塞。”
“那……靜王不聽陛下的話,總會聽姐姐的……或許……”
“菲兒,你想想,我,與陛下,又有什麼區別呢?若真像你所,靜王有心,我去爲你項,以靜王的性子,豈非對你徒增反福”
顧菲兒低下頭,咬了咬脣。她深知柳念雪所的,並非藉口,都是實情。
但一想到昨日裴嶼對自己的刻意迴避,便越發覺得此事前路艱難,不知如何是好。
柳念雪見狀,伸手拍了拍顧菲兒的手背,以示安慰,隨即又問道:“你自己,可有什麼想法?”
“我……我其實有一些……”顧菲兒有些猶豫,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