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義一見,忙也躬身回禮,“皇貴妃言重。”
“太師,清姿這幾年可好?”
魏忠義笑着點了點頭,“娘娘請放心。”
隨即,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冊書卷,一邊遞給柳念雪,一邊說道:“皇貴妃,此物,是清姿託老臣帶進宮的。老臣本想,交由梅香姑娘帶給皇貴妃。今日既然遇到了,就請皇貴妃帶回去吧。”
柳念雪接過書卷,心中本有些疑惑,卻見書封上赫然印着“竹林札記”四個字。
她鼻子一酸,不由得抿了抿脣,聲音中略微帶了些顫抖,“請太師代爲傳達謝意,本宮想這本書,想了許多年了。”
她面上雖只是淺淺地掛着微笑,可眉眼之間卻流露出無盡的懷念。
魏忠義看在眼裏,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
柳念雪捧着書,輕輕摩挲着書皮,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不妨礙太師授課,本宮就先回去了。”
“皇貴妃好走。”
柳念雪對着太師點了點頭,隨即又蹲下身拉着裴昊的手臂,說道:“昊兒,要好好跟太師學習,知道嗎?”
“母妃放心,昊兒一定會用功的。”
柳念雪說罷,便在梅香的攙扶下走到了門外。
門內的讀書聲再一次響起,柳念雪拉着梅香走到一旁,說道:“我暫時還沒辦法把昊兒帶回去,還要麻煩你照顧他。”
“小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自然會把小少爺照顧好的,只是小姐身邊也不能缺人啊……不如,把竹香帶進宮吧。”
柳念雪點了點頭,“其實我正有此意。不過,竹香在雪山陪了我那麼多年,我想讓她在家多陪伴父母。過一段時間,再接她入宮吧。”
梅香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小姐剛剛回宮,舟車勞頓,也該多休息。怎麼今日,那麼早就來了太后這兒。”
柳念雪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今時不同往日了……一會兒,我還要去拜見皇后。”
梅香皺了皺眉,“小姐可帶了人一起去?”
“小德子與我同去,怎麼了?”
梅香略舒了口氣,“那奴婢就放心了。小姐不知道……”
梅香四下裏望了望,見沒有人,便湊到柳念雪耳邊,小聲說道:“今年新春家宴之時,方婕妤得罪了皇后,沒多久就暴斃在宮中了。”
柳念雪秀眉一蹙,望着梅香。
梅香抿起脣,對着柳念雪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剛入宮,她不知我的斤兩,不會那麼快就動手的。”
“最好如此,奴婢只是擔心小姐。”
柳念雪拍了怕梅香的肩膀,“放心吧,照顧好昊兒。我先走了。”
梅香用力的點了點頭,擔心地望着柳念雪遠去的背影,雙手不由得緊緊握在了一起。
“主子,到了。”小德子一面命轎攆停下,一面走到柳念雪身邊說道。
柳念雪跨下轎攆,擡頭望了望宮門上的牌匾。
“鳳梧宮”,這塊匾還是當年的樣子,可物是人非,其中的人已非當年之人。
昨日一見,那位顧皇后雖然神色並無異常,可從她的言談動作中,柳念雪明白,此人已將自己視爲敵人。
“我們進去吧。”
柳念雪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覆在了小德子早已擡起的手背上。
剛一進宮門,就見到一個容貌清秀的小宮女在門口等着。
一個小宮女,自然算不上美貌,倒也長相干淨。柳念雪記得,昨日皇后身邊,有兩個宮女,彷彿另一個,容貌更爲秀麗一些。
那小宮女一見柳念雪,便迎上前,對柳念雪福身道:“參見皇貴妃,奴婢是皇后娘娘身邊的杏兒,已恭候皇貴妃多時。”
柳念雪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果真睿智,知道本宮今日定會來拜見。”
“娘娘說,皇貴妃是個懂事的,今日是入宮第一天,一定會來的。”
“皇后娘娘過譽了,煩姑娘帶路吧。”
杏兒咬了咬脣,伸手向前引路道:“娘娘請。”
杏兒引着柳念雪,一路走過前院,又繞到了偏殿,才停在了一處迴廊下說道:“皇貴妃娘娘請稍後,容奴婢去請皇后娘娘。”
“有勞姑娘了。”
杏兒福了福身,便沿着迴廊繼續向裏走去。
柳念雪四下裏望了望,如今未及正午,陽光任是斜斜地照射下來。這個迴廊,雖有頂遮蓋,但由於角度的關係,陽光竟直直地照射在了柳念雪的身上,連一絲遮擋都沒有。
柳念雪微微一笑,對一旁的小德子說道:“小德子,這花園倒是挺特別的。一般都是種些色彩鮮豔的花木,這院子裏竟然種了些柳樹。”
他一邊說着,一邊往柳念雪身前站了站,他身子高挑,倒將照在柳念雪臉上的陽光遮蓋住了。
柳念雪愣了愣,“小德子,如今真是長高了。”
小德子微微一笑,“主子雖然該多照太陽,可如今未免會傷眼睛。奴才正好爲主子擋一擋。”
柳念雪倒也不推脫,只是對着小德子感謝一笑。
不知過了許久,就連太陽都已經照不到迴廊了。
柳念雪嘆了口氣,這位皇后可真是下足了功夫,這回廊邊上竟然連廊椅都沒有,也不知是鳳梧宮中本就有這樣的地方,還是特地爲了她都拆光了。
又過了一會兒,杏兒終於出現在了迴廊的盡頭。
她快步走到柳念雪面前,抱歉地福身對柳念雪說道:“皇貴妃娘娘,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娘娘方纔等娘娘等久了,所以睡着了。奴婢不敢打擾,所以……”
柳念雪臉上仍帶着和煦的笑容,說道:“無妨,是本宮讓娘娘久候了。”
杏兒抱歉地笑了笑,“娘娘,您可真好。皇后娘娘已經醒了,還請娘娘隨我來吧。”
柳念雪點了點頭,又在杏兒的引路下,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九曲十八彎的迴廊,杏兒一直帶着柳念雪繞來繞去,柳念雪的眉頭有些微蹙,不過,杏兒在前面引路,並未看到。
一直過了許久,杏兒纔在一個殿門前停了下來,對柳念雪福身道:“娘娘稍等,奴婢進去通傳。”
小德子眯了眯眼,眼中已明顯有了不滿,見勢便猛地上前一步。
杏兒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柳念雪一伸手,小德子才低下頭,退了一步。
杏兒驚魂未定,明明只是個小太監,不過眯了眯眼,怎麼看起來那麼嚇人。
一擡頭,又見到柳念雪正在對自己微笑。
明明是傾國傾城的容貌,明明是分毫不差的淺笑,可那笑容就是不達眼底。
那雙眼,本是嫵媚誘人,此刻卻沒有一絲溫度,彷彿一雙深邃的黑洞,將杏兒深深的往裏吸。
“杏兒姑娘,麻煩你了。”
那聲音,明明是嬌柔可人的,怎麼聽起來那麼冰涼,好像身處冰窖一般。
杏兒不由自主地撫着心口,她覺得自己的心快要不跳了。
她嚥了口唾沫,顫巍巍的福下身,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娘……娘娘放心,奴婢,這就進去……通報。”
說罷,連頭也不敢擡,一轉身就推門進去了。
見杏兒關上了門,柳念雪嘆了口氣,“哎……小德子,你嚇人家一個小姑娘幹什麼呀……”
小德子愣了愣,是他嚇的嗎……不是柳念雪把人嚇得半死嗎?
不過小德子仍舊躬了躬身,“主子,奴才以後不嚇小姑娘了。”
小德子站起身,隨即嘴裏又嘟囔了一句,“不過,奴才見她,也不算是小姑娘了吧……”
柳念雪幾乎要笑出聲來,不過這到底是別人的地方,便強忍在心裏,面上只是微微一笑。
過了片刻,杏兒從房裏走了出來,對柳念雪福身道:“皇貴妃娘娘,皇后娘娘請您進去。”
柳念雪點了點頭,“多謝姑娘了。”
隨即又轉頭對小德子說道:“小德子,你在這兒等我。”
小德子躬身道:“奴才遵旨。”隨即他擡了擡眼,盯了一眼對面的杏兒。
杏兒驚魂未定,又見一雙棱角分明的鷹眼盯着自己,不由得心裏一陣害怕,連開門都忘了。
只見柳念雪微微一笑,推開門,自己走了進去。
杏兒聽見開門聲,纔回過神,見柳念雪進去了,才反應過來上前將門關好。?
她一邊關門,一邊悄悄地往小德子的方向瞄了過去。
只見小德子一張清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眼透着寒光。
她忙轉回眼,關好門,乖巧地立在門邊,再也不敢去瞄小德子。不過,她的脣角卻露出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
柳念雪走入殿門,這殿內佈置倒是簡單,直通通的一間,兩邊各擺了四張椅子,椅子中間擺着案桌。
正中間是幾階臺階,臺階上的一個平臺上擺着一張巨大的椅榻,椅前擺着一張案桌。
殿內十分明亮,一進門,柳念雪便看到皇后身穿鳳袍頭戴鳳冠,巍峨端坐在正中間。
見她進來,也不說話,只等着她上前行禮。
柳念雪緩緩上前,走到接近臺階的地方,駐足福身道:“臣妾,皇貴妃柳氏,參見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