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雪的腿有些痠麻,她漸漸覺得,自己好像不是靠雙腿,而是靠意志力福着身。
她微微擡眼,瞄了一眼坐上的顧嫣兒。
只見顧嫣兒一臉平靜,似乎根本沒有看見自己一般,竟自顧自地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
柳念雪心中暗罵一聲,提高了聲音,又說了一遍,“臣妾,貴妃柳氏,參見皇后娘娘。”
顧嫣兒還是沒有說話。
看來,她是擺明了,要給自己臉色看。
柳念雪勾了勾脣角,站起身,捶了捶腿,緩緩往一旁的座椅走去。
顧嫣兒坐在上位,眯了眯眼,怒斥道:“混賬,本宮尚未叫起。皇貴妃,你怎麼自己起來了?”
柳念雪擡頭望着顧嫣兒,見她眼中透着寒光,面上甚是威嚴,便微微一笑,繼續往座椅走去。
“你……”顧嫣兒沒想到她會如此,完全忽視自己,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柳念雪在座椅上坐下,翹起二郎腿,一邊揉捏着,一邊說道:“皇后娘娘,是在和臣妾說話嗎?”
顧嫣兒聽了,不由得一拍案桌,怒道:“混賬!此處只有你和本宮,不是和你說,是和誰說?!”
柳念雪微微一笑,“臣妾還以爲,娘娘不會說話呢。”
顧嫣兒眯了眯眼,“皇貴妃,你對本宮不敬,竟然未經本宮叫起就私自起來,本宮就罰你……”
顧嫣兒的話,尚未說完,柳念雪便笑着打斷道:“娘娘,臣妾何時對您不敬?”
“哼!本宮剛纔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哦?誰看見了?”柳念雪秀眉一挑,面露迷惑之色。
顧嫣兒皺起眉,“本宮親眼所見,難道還容你狡辯?”
柳念雪冷笑一聲,徐徐說道:“是嗎?可臣妾並沒有看見。臣妾只看到,自己對皇后娘娘極爲恭謹有禮。”
顧嫣兒冷哼一聲,挑了挑眉,“你看見了?有什麼用?本宮纔是皇后!”
柳念雪掩嘴一笑,彷彿是聽了笑話一般,“臣妾是皇貴妃,自然不如皇后,卻也位同副後。須知,這後宮,是陛下的後宮。臣妾可不是什麼小宮女,可以容娘娘隨意處置。若要處置臣妾,娘娘必先請來陛下的聖旨。”
柳念雪說罷,根本不顧坐上顧嫣兒怒目圓睜的雙眼,反而舒服地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說道:“臣妾在此等候,娘娘去請陛下的聖旨吧。”
“柳念雪,你可不要以爲有陛下撐腰,就可以在這後宮之中爲所欲爲。本宮纔是皇后,本宮的父親是顧家的長房長子,別以爲你一個小小的柳家,就可以與我顧家抗衡。”
柳念雪微微一笑,轉過頭,略帶得意的望着顧嫣兒怒氣衝衝的臉龐。
“你笑什麼!”
“我笑皇后,果真是年輕。”
顧嫣兒眯起眼,眼裏的怒氣恨不得要將柳念雪吞進肚子裏。
“皇后娘娘,今日臣妾前來拜見,不過是因爲你我同在後宮,當以姐妹相處。臣妾不想讓陛下爲難,所以纔來拜見皇后。
否則,以臣妾在後宮和陛下心中的分量,就算不來,其實也沒什麼。”
“你……”顧嫣兒伸手指向柳念雪,那隻手因憤怒,微微有些顫抖。
“皇后,臣妾是爲你好。衆所周知,臣妾身子不好,若在您的宮中暈了過去。別說是陛下了,這宮中衆人,會怎麼說呢?”
顧嫣兒愣了愣,將那隻指着柳念雪的手,收回身邊。
她面色如常,可柳念雪卻看到,那隻手縮回去的時候,明顯無力。
柳念雪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您還有事嗎?”
顧嫣兒不說話,只是側過臉,忿忿地望着柳念雪。
“既無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柳念雪十分隨便地福了福身,也不等顧嫣兒回答,便往門外走去。
剛走了幾步,又回頭對顧嫣兒笑了笑,說道:“娘娘,您可別太生氣。萬一臣妾走後,您氣暈過去了。臣妾心中一害怕,可能也會嚇暈的。
另外,女人在後宮鬥。若沒本事,輸了,就別去叨擾前朝的男人。免得被自己的父兄看不起。”
說罷,對着顧嫣兒嫣然一笑,繼續往門外走去。
顧嫣兒咬着脣,雙手緊緊地握成拳,眼看着柳念雪走到門口、推門出去,卻毫無辦法。
小德子見柳念雪出來,心中舒了口氣,“娘娘。”
柳念雪點了點頭,伸手覆上小德子的手背,“回去吧。”
杏兒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明顯有些發愣。
到底是怎麼了?這皇貴妃,怎麼如此輕鬆就出來了。
不遠處,江尹的身後正帶着一羣人,眼見有人從殿內走了出來,便上前問杏兒,“怎麼了?走了?”
杏兒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裏面沒動靜啊……”
江尹皺了皺眉,不由得望向柳念雪遠去的背影。
遠遠地,便見一席弱柳扶風之姿,在秋風中輕輕搖擺。
那一頭烏髮如同瀑布一般飄散下來,在微風中俏皮地波動着。
他看不見容貌,只看到她的一隻手覆在小德子的手背上,那隻手柔弱無骨,嫩若蔥白。
聽聞皇貴妃,是大齊後宮第一美人,如此看來,實在名不虛傳。
杏兒見江尹望着前面發呆,不由得伸肘捅了捅他,急道:“別看了。咱們去看看小姐吧。”
江尹點了點頭,隨杏兒一起跨入門內。
卻見顧嫣兒望着門口,怒目圓睜,雙手握拳,正在大力的喘息着。
“小姐……”
杏兒剛想走上前,卻見面前猛地一道白虹劃過,原本在桌上的杯盞碎裂在了她的面前。
杏兒與江尹對視一眼,都不敢上前。
只見顧嫣兒摔了一隻杯子還不夠,奈何手頭又沒有什麼可以發泄之物,只能猛地拍了一把桌子。
可這一拍,仍不解氣。突然,她伸手拔下一支髮簪往地上一扔,怒道:“賤人!賤人!今日之辱,本宮若不討回,定猶如此簪!!!”
另一邊,小德子一邊攙着柳念雪往外走,一邊問道:“主子,您怎麼知道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