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也是一樣的,連番混亂之後,這幾日的前朝竟突然太平的彷彿無事發生一般。
南方在又經歷了幾次餘震之後,銀嶺徹底坍塌,凹陷成了一道深深的鴻溝。從西北最高的山脈,一縷清泉,在這次地震之後,一路吸納那些原本獨立的小河,化作了一道洪流,瞬間淹沒了銀嶺原本的所在。
這裏,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叫銀嶺了。
不過,幸而京都派去的官員都還能恪盡職守,南方的災情在一步一步地走向穩定。
如同那道洪流,終究穩定成了一江波濤。
派去南昭的節度使,叫李進,他便是當年爲了楊珍珍而反撲顧家的李家小兒子,算着日子,如果談判順利,他應該可以踏上歸程了。
數日之前,他進了南昭國界,開始的幾日還有信送回來,可後來卻不再有信使送信回來。
可能南昭國君不讓他送信,也可能在南昭難以找到合適的信使,畢竟不在自己的國界,許多事情都難以估量。
兩國相交,不斬來使,李進的性命應該是無憂的。只是,身在異國他鄉,會遇到什麼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這一日的天氣,依舊好的不同尋常,天空如同洗過一般透亮,只偶爾飄過幾多薄雲。
太陽曬得人暖融融的,在這春日裏越發讓人睏倦,可柳念雪卻一點睏意都沒有。
她坐在花園中,一邊曬着太陽,一邊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只見蘭香從遠處走來,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走吧。”柳念雪聽了,不過是平靜的起身,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書房裏,竹香一見柳念雪,便立刻行禮道:“屬下參見主子。”
“起來吧。”柳念雪一邊說道,一邊看了蘭香一眼。
蘭香順勢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主子,屹少爺那邊,最近有些奇怪。前幾日他明明爲救小少爺受了傷,傷的還很嚴重。可這幾日,屹少爺竟然就下牀了,還揹着夫人,偷偷出過幾次門。”
莫說柳念雪,就連竹香的眼中都堆滿了擔憂。
“不是說,沒兩個月,他下不了牀嗎?”柳念雪的語氣雖然平靜,但眉頭卻已有些微皺。
“是,大夫是這樣對夫人說的,屬下聽得真真的。”
“蕭遠沒去看過嗎?”
“少爺不讓夫人去請,說是怕主子擔心。”
柳念雪垂下眼眸,看來柳屹有意瞞着自己。
“他見了什麼人?”
“一男一女,可能是屹少爺的手下,對屹少爺十分恭謹。可這兩人,屬下從未見過,都不是平日裏屹少爺見過的人。”
“他們說了什麼?”
“他們在空曠處見面,說話聲音很輕,屬下沒辦法靠近,聽不見。”
“如此小心防備……”柳念雪喃喃自語道。
“屬下已經派人去查那兩個人了,只是暫時還沒有消息。”
“之前讓你查的人,可都查清楚了。”
“這些人……雖各式各樣的都有,有江湖人士,也有商人,可看起來都沒有什麼特別,屬下實在不知道屹少爺爲何要與他們結交。
只是,看那些人對少爺的態度,都是極爲恭謹的,彷彿都是少爺的屬下。”
竹香見狀,心中越發有愧,下跪道:“主子,都是屬下無能,到現在也查不出什麼。”
柳念雪擺了擺手,“這不怪你,屹兒心中早就有所防備。我猜想,他早就知道會有人跟着他……”柳念雪略想了想,又說道:“你將那些人的卷宗帶進來,放到後院的小書房去。”
“屬下明白。另外主子讓屬下找的東西,屬下也帶來了,全都在那邊了。”竹香說着,往案桌上一指。
柳念雪走到桌旁,不過有三四卷而已,她隨意翻了幾下,嘆道:“彷彿,不是很多。”
“目前黑羽衛中有的案卷只有這些了,屬下已經命人混入南昭和月戎,希望能夠有其他消息。”
“務必小心,決不能讓兩國有所察覺。”
“主子放心,銀嶺成江之後,本就有許多商人僱船行駛於兩地,倒賣貨物,我們的人都混在商隊之中,不會被發現的。”
“好,你先下去吧。”
竹香擡起頭,見柳念雪已經捧了一卷案卷,坐到了案桌前的椅子上,便兀自抱了一下拳,退了出去。
門口,蘭香見竹香出來,便問道:“竹香姐姐,小姐在裏面幹嘛呢?”
“主子看卷宗呢,你去給主子倒杯茶吧。”
蘭香點了點頭,“順道送姐姐出去吧。”邊說着,邊與竹香一同往宮門的方向走去,“這幾日小姐心情不好,竹香姐姐可要擔待着。”
“主子倒沒發脾氣,是屬下自己不好,很多事情實在難查。”
“竹香姐姐遇到什麼麻煩了?”
竹香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蘭香抿了抿脣,小眼珠子一轉悠,“是……屹少爺的事吧?”
“你知道?”竹香明顯有些驚奇。
蘭香羞澀一笑,“小姐哪會瞞着我們呀,我們都知道的。”
竹香皺了皺眉,還是有些疑惑,可見蘭香一臉純真的樣子,便也沒再多想,嘆道:“就是此事,實在麻煩。”
“姐姐不如,從旁處下手。”
“旁處?”
“少爺身邊不是有個小丫頭,是自小伺候在身邊的嗎?定然知道不少事情。只是那丫頭也是個忠心的丫頭,我先前回去過幾次,連隨意問幾句,那丫頭都是守口如瓶……”
竹香沉思了片刻,“未必就沒有辦法,容我想想。多謝妹妹指點!”
“姐姐真是客氣,你我都是爲小姐分憂,互相幫忙罷了。”
“宮門快到了,你去伺候主子吧,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姐姐慢走。”
蘭香並未等到竹香走遠,而是立刻倒了茶,送進了書房。
“小姐請用茶。”
“嗯,放着吧。”
“小姐在看什麼呢?”
柳念雪連眼皮都沒擡一下,“蘭香最近是越發多話了,連我看什麼都要過問了。”
蘭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姐知道的,奴婢就是話多。”
柳念雪放下卷宗,拿起茶盞喝了一口,“不過是些南昭和月戎的卷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