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洗手池洗手。咬着牙,一遍又一遍的搓洗。那是足夠屈辱的樣子。

    做錯了嗎?

    蘇透並不認爲是錯的。相反,這是用殘酷的事實告訴她,這個世界並不是靠眼淚博取人同情就能輕易活下來的。

    “你叫什麼?”

    蘇透靠在門口,隨口問。

    “···藤井。”

    “什麼?”

    “藤井深月。”

    她的語氣盡可能的平靜。其實是很憤怒,很厭惡,很屈辱。但是隻能用這樣的語氣。

    “噢。我叫蘇透。”

    蘇透抽出一支菸點燃,轉過身,“那麼,下次你就得做好更大的準備了。光是手,那算什麼?”

    “···”

    她咬着牙沒說話。還在洗手。

    蘇透也沒管她。

    她要怎麼想就怎麼想,這只是一場單純的交易。沒誰逼迫,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都無所謂。

    要是換做一個抱有主觀惡意的人,或許就是單方面的掠奪了。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在這樣的世界有什麼公平可言呢?

    這樣一說,或許自己還算善良的?

    “這個詞跟我可一點也不搭。”

    蘇透笑了下,出去的時候看見那兩個小鬼頭在沙發上已經睡着了。看樣子是喫飽之後精神放鬆,就這樣了。

    “下一次···”

    “我已經按你的要求做了,下一次請稍快一點來···”

    準備按電梯的時候,藤井深月從衛生間出來了。纖細的手指上還在滴水。

    “知道了。”

    蘇透也不去看她的臉。

    下次來還是這種表情的話,那麼交易中止。

    畢竟,蘇透並沒有施虐的愛好。與其和不情不願甚至憎恨自己的她做,不如和聽話乖巧身材又好的時子做,如果想要新鮮感,再去市區裏找,這麼大一個城市,總會有那麼幾個像時子一樣沒有傷痕,有完好軀體的喪屍。

    騎上機車,蘇透回去了。

    還是時子好。乖乖的。

    然而。

    到家的時候蘇透愣住了。

    原本應該是關着的門現如今倒在樓道里,鋁合金的防盜門像是受到外力打擊,變形扭曲的不成樣子。

    “時子?”

    蘇透連忙跑進進屋。

    沒有。

    時子不在屋子裏,浴室裏也沒有。

    “草!”

    蘇透罵了一句,趕緊跑下去,騎上機車出去。

    現如今可能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時子了。呆了這麼段時間,就算是小貓小狗也有感情了,何況是每天都在一起睡的時子。

    天色漸漸變暗。

    蘇透越來越着急了,怎麼會突然就離家出走了呢?明明之前都好好的。

    “時子!”

    儘可能讓自己身上出汗,蘇透打開車燈,仔細的沿着道路兩邊找。

    大約在路上行駛了十來分鐘,他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原本應該隱藏在陰暗角落,或者說固定徘徊在某個地方的喪屍全部往一個方向去。

    要形容的話,那光景就像是屍潮。

    只是沒有小說裏描寫的那麼密集,只有那麼或多或少的一些在朝固定的方向走。

    蘇透瞥向那個方向。

    能看見微弱的亮光。

    “火災?”

    蘇透皺起眉,騎着車往前。拐過一個路口,沒有建築物阻礙之後。

    春市小學完全暴露在視線裏。

    有一棟樓某一層失火了。

    “有幸存者?”

    蘇透注視那些不斷從身邊過去,朝小學裏進去的喪屍。

    要說有什麼能吸引他們的,也就只有人類了。

    可是也不至於全部都涌過來吧?要是真的區區一個人類能吸引那麼遠的喪屍找過來,藤井深月她們早就連骨頭渣兒也不剩了。

    “咕咚。”

    蘇透必須認真考慮。

    假使這裏面有足夠多的倖存者,那麼他們有沒有武器,對陌生人的態度。喪屍尚且不會攻擊自己,但是被逼入絕境的倖存者們可不一定就是友好的。

    但是。

    有很大可能,時子就是和這些喪屍一樣,是被倖存者或者別的什麼吸引過來了。

    蘇透注視着那些喪屍,從揹包裏掏出槍。

    再不濟就躲進屍羣裏好了。就這樣失去越來越人性化的時子他不願意。之前還設想了帶着時子一起去郊外別墅的日子。

    蘇透把撞針擺動,使槍在隨時可以射擊的狀態。

    學校裏大部分地方都還亮着,蘇透能看見那些面目可怖的喪屍往同一個方向去。

    那裏是···

    “啊···”

    饒是蘇透見過不少殘酷的畫面,也被眼前的光景震撼了。

    那是由人的屍體堆積成的小山。

    幾十個喪屍黑壓壓的擁擠在一起,爭先恐後的在山上爬着。有喪屍扯下人的腦袋在一邊呲溜呲溜的啃食。這次看清了,他們確實是連着頭髮一起吞進胃袋。

    蘇透忍住胃裏強烈的不適感,圍着那座屍體堆積成的小山,一個個的去找。

    時子很好辨認。她身上穿着自己精心挑選的jk制服。一般的喪屍不會有那麼幹淨的衣服。

    沒有。

    時子不在這堆喪屍裏面。

    蘇透也算是鬆了口氣,假設時子也成了這些抱着人的屍體如惡狗一邊啃食血肉的喪屍,他會覺得有些噁心。至少如果親眼看見她喫人的頭皮毛髮之類的,蘇透再也不可能下的去嘴。

    “時子跟你們肯定是不一樣的吧?”

    一般的喪屍並不會對自己分泌出的液體有興趣。只有時子纔會那樣,也就是說經過某種變化之後,不再和普通喪屍一樣需要喫人的血肉來果腹。

    或許是靠喫掉自己的···來果腹?

    說不準。

    “嘭!”

    正當蘇透準備轉身的時候,一個重物砸在屍山上。

    飛濺出的黏糊糊的液體濺了蘇透一臉。

    濃郁的血腥味。

    蘇透用手一抹,那是夾雜着人的內臟碎片的粘液。

    擡起視線。

    蘇透看見了,在二樓,實驗樓聯繫教學樓的天橋上,透過玻璃護欄有一個女人站在那兒。

    身上穿着或許是像是女高中生的制服,遠遠地看着有些破爛。袖子是沒了一截。細長到肩膀的黑髮在夜風中起伏。

    那雙瞳孔裏是金黃的火焰般的閃着光。她直直的盯着蘇透,左手拎着一個圓滾滾的黑東西。

    “啪。”

    她突然把那東西扔下來。

    就在蘇透前面不遠咕嚕咕嚕的滾了好幾圈。

    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男人的腦袋,臉上還保持着被殺時的驚恐。頭砸在混凝土面上變形了,猩紅的血溢出來,幾個喪屍迫不及待地撲上去,啃的津津有味。

    蘇透再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走了,身影漸漸消失在教學樓裏。

    “什麼東西?”

    蘇透手有些顫抖。

    可以大方的承認,他剛纔真的被嚇到了。

    能明確的感覺到,那雙不帶任何感情波動的瞳孔確切的捕捉到了自己的存在。

    是人?

    人用人來餵食喪屍?有這種可能的話,蘇透真的要認爲這世界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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