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把注意力從病身上挪開,蘇媽算是半故意的提起了蕭月兒的事情。
“沒有。”
蘇透默然搖頭。
現在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那是一種本來對生活充滿希望,又突然迎來絕望的糟糕心態。
“兒子,你放心,病一定會好的。”
蘇媽還以爲蘇透是因爲病又復發了而表露出這種情緒,開始寬慰他。
“嗯。”
蘇透勉強微笑點頭。
到底是爲什麼呢?
森小鹿那邊到底是怎麼了?
晚餐,是清淡的米粥加上一點水果對付的。
蘇媽坐在旁邊忙前忙後,最後是在旁邊的病牀上休息了——碰巧3號病人走了有空位。
而蘇透只默然注視着漆黑的窗框外,外面亮着醫院道路上不算微弱也絕稱不上明亮的路燈。
不時有車駛過,燈光會沿窗邊一閃而逝。
等了很久,耳畔聽到蘇媽略顯不順但是難得平靜的呼吸聲,知道她總算睡着了。
時間是凌晨一點半。
蘇透放下手裏的書,擡起手拿過一旁桌面上的手機。
拯救app,森小鹿那一選項原本充滿着柔和綠色的光澤現在變得有些淡,就像是鮮明的水彩筆痕跡被酒精布強行擦的暗淡了些許。
“呲···呲···”
點了選項,之前的莫名悅耳音樂沒有了,有的只是一種像是線路短路電流碰撞之後產生的雜音。
以及,還會升起一種莫名的心悸感。
到現在還是不能順利去她的身體。
對於這樣的情況,再聯繫上之前本身在操場上忽然出現一系列併發症。
蘇透不難猜測出,她大概率出了什麼情況。
難不成楊聞專門留了一手?
蘇透屈起眉頭,看了一眼qq有無新消息。
他之前用手機給森小鹿發了一條qq消息:“你在哪兒?”
如同石子丟進深不見底的山谷裏,沒有任何迴應。
她上一次發消息的時間是在自己發病之後的一個小時之間。
都是無營養的話,看起來沒有不對勁的內容。
其實,現在是凌晨兩點,森小鹿不能及時回消息說起來是理所當然的。
但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出了問題,不然不至於不能過去。
蘇透緊皺着眉,輕巧的掀開被子,再沉靜的拔掉插在手上的針頭,穿上拖鞋踮着腳出去了。
“嘟··嘟···”
他到樓下,用手機給森小鹿打了QQ電話。
電話是通暢的,但是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
睡得太死了?
“嘟···”
蘇透再打了一次。
“喂,您好!”
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
“你好。”
蘇透認爲是森小鹿的父親或者親屬。
“請問您是病人的什麼人?”
“病人?”
蘇透皺起眉頭。
“是的,病人從高處墜落,肋骨多出斷裂,有碎裂骨片落入肺裏形成了氣胸···”
“在什麼地方?”
“第一人民醫院,進住院大樓306。”
“好的,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蘇透帶上口罩打車去第一醫院。那個地方離這裏沒多遠。
現在的情況,是他意料之外的。
是森小鹿自己的原因?還是真的被房東留了一手?
到住院大樓306的時候,有個看起來挺年輕的男醫生已經在那裏等了。
“您好,你是家屬嗎?”
“是的。”
蘇透點點頭。
“病人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
森小鹿從高處,好在是摔在一個比較鬆軟的菜園裏,所以只是骨折了。
她是被一個路人看到打了急救電話的,但是後續卻一直沒有任何家屬打電話來。
唯一的就是蘇透打來的QQ電話,當然這是後話了。
之前面前的醫生墊了一萬,森小鹿才做手術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
一萬。
錢不算多,但固然也不算少了。
尤其是一個陌生人能這樣慷慨拿出來,真的很難得了。
蘇透把錢悉數轉給他了,多給他一千又被轉回來。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說了一句:“比起謝禮,我想你應該先想想她這麼年輕一個女孩子,爲什麼會跳樓?”
看起來,他對蘇透既不哭也不表現出悲傷這種樣子頗有微詞。
當然,多半是認爲蘇透作爲一個家屬或者男朋友的身份沒有照看好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孩,差點釀成慘劇的原因。
蘇透走進病房。
森小鹿就躺在最裏面一張靠窗的病牀上,如同小小風箱般的呼吸帶動着被子微微起伏。
“嘩啦。”
蘇透把有條縫隙的窗戶關上,再把她身上的被子拉上蓋住肩膀。
她身邊有個監測器,顯示着她現在平穩的生命狀態。
比起平時總喜歡說怪話的她,現在的她安靜的像是吃了毒蘋果之後的睡美人。
“是我太自私了嗎?”
蘇透立在窗前,凝視着外邊被路燈照亮的道路。淒涼,就是這裏現在的格調。
低吟的蟲鳴聲,亦或者蛙叫聲在夜晚裏聽得格外清晰。
爲什麼她又會跳樓呢?
蘇透好像猜的到。
這是自己的錯吧。
只把她當成一個任務,解決完最簡單的事就不想管了。
覺得自己不擅長那種事,而且也沒誰要求自己一定要負責到底。
想着其它的事情她能自己會克服,會去成長,會獨自邁過去。所以根本就沒打算要去管那些事。
“哈···”
蘇透揉了揉太陽穴,看到桌面上森小鹿的手機。
他想看看所謂的她的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解開森小鹿手機,試圖在聯繫人裏找一個她親近的人聯繫。
沒有。通訊錄所有的號碼都被刪除了。
只有通話記錄還有。
然而記錄上號碼也只有兩個而已。有個號碼打的最頻繁,但只有一次是真正意義上的通話記錄,其他全部都是未接通。
微信,空白。
QQ。
“···”
“只有我?”
蘇透愕然了。
真的,他知道森小鹿很可憐,但是真的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是已經找不到人說話,或者不願意和別人溝通了。唯一的能溝通的自己,也說了要走。
所以才演變成了這樣的狀況。
“好吧,這下真的麻煩了。”
蘇透揉了揉太陽穴,回去了。
第二天。
在醫院再次接受檢查之後,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可以直接出院了。
蘇透知道,森小鹿肯定醒了,所以自己也沒事了。
而家裏的話,也有點麻煩。
因爲這次突然發病,蘇媽的情緒顯然又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不管說什麼都決定這兩天都在家悉心照顧蘇透,儘管他現在確實沒什麼大礙了。
而森小鹿,在蘇透出院之後的第一天晚上就回了信息。
“大叔,我在家呀!這麼問,臭大叔是終於準備和我奔現了嗎?”
“···”
後面還有囉嗦的一大堆廢話。
還是一如既往的說話風格,掩蓋了很多東西。
蘇透沒回復。
只是在等,等能過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