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爲什麼?或許是獵奇遊戲的本事吧。那到底是一個不同於三維世界的高次元神祕存在。
所以說。
所以···
那麼爲什麼不能讓自己死而復生呢?
只是這麼徒勞的看着。
可以這樣說吧。在死之前,在留下那份遺書前,蘇透對望月理奈的感情只是普通的喜歡罷了。
其實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如果是一個明白所處的世界並不能稱爲終點的的人即將死去,那麼蘇透相信大多數人都會像自己這樣坦然,甚至最後留下溫柔給守望在身邊的人。
即使她和你之間並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經歷。但感情向來是平淡的。不如小說影視裏那樣時常伴隨着車禍、癌症、妹妹等等狗血的劇情。
普通人的感情就是這麼樸實。
相識,相知,相愛。但顯然那愛是平凡且不穩定的。
何爲不穩定呢?
意旨假設有某種契機,那麼這份平凡的愛就會發生質變。像是原本渺小的質子呈二維展開在你面前變得巨大,呈三維在你面前···到最後一個原本微不可察的事物,卻能變得比星系還要耀眼。
當然,契機也能使原本平凡的愛瞬時消失。因爲它本渺小。
毫無疑問。
蘇透相信自己已經死了。因爲親眼看見自己的身體被送進殯儀館,成了白煙從煙囪裏排除,歸於白雲。
雲裏有自己的大部分。
但是靈魂卻留在了她身邊,無法移動。
就像是一臺攝影機,從陷入昏迷起就一直拍攝着她的生活。
見到過她捧着自己留下的信落淚。
看見她一個人形單影隻的送自己最後一程,最後將自己的骨灰安葬進雙人墓。那種墓誰都知道,不是爲了一個人準備的。
恐怕原本是想死掉的吧?沒設想過她會做到那種程度。爲自己留下這封信,勸導她或者感到鬆了一口氣。
那麼來說說‘我’到底是怎樣重新深愛她的吧?愛她的身體已經死去,而現在是白紙一張的靈魂,說的是靈魂深愛她的契機。
那之後望月理奈處理好了關於蘇透的後事,一個人回到家。沒有再哭。
她在兩個人的房間裏睡了一覺,起來之後拿了兩個大袋子,把所有的東西一件件的看過,再仔細地分類。
有用的放一個袋子。
沒用的放一個袋子。
有用的袋子她捐到了山區。如洗乾淨的被子,牀單,牀,書,本子,筆,相框等等。
沒用的她給了收廢品的。沒有要錢。看到收廢品的估算說,“這些東西差不多60塊不到。”的時候她表情變得有些陰暗,但沒說什麼,擺擺手離開了。不可思議的是,或許是因爲附在她身上,所以蘇透知道她生氣的原因——對她來說給那些東西定價是極其失禮的。
她按照自己交代的,很快將房子掛牌出售,選擇回到了本家。她的家人對她很好,她們促膝長談。
後來她說,“我想去柏林進修一下音樂。”
大家都贊成。
於是她就去了柏林。
蘇透一直呆在她的身邊,所以明白的。
她還有些東西沒有扔。
比如情侶牙刷,馬克杯。她把屬於她的那一半留下了。
是不是想着這是屬於她的東西,然後想這樣騙自己留下回憶呢?
“聽你的,我丟掉吧。”
她換了新的牙刷,新的杯子。
踏上了去柏林的旅途。
望月理奈變化真的很大,在柏林音樂節得了獎,又認識了很多人。不乏有優秀的追求者。
其中一個居然還是某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國家王子。說實話,就那些追求者,隨便拉出來一個都可以吊打蘇透。一個普普通通的重本大學生,或許在普通人眼裏確實優秀,但在那種圈子裏就是個笑話。
在最初的話,蘇透永遠也想不到她會在某天去非洲當志願者,亦或者回國又去山村當支教。
做了很多有意義的事。從上到下的圈子裏好友都有很多。和以前孤僻的大小姐性格相差甚遠。
年齡開始奔向三十了。
終於連家裏人也開始遊說她結婚了。
但她全都耐心的溝通,沒有說不,只是依言去相親看看,然後好言好語的用自己的學識和志向把每一個看似優秀的男人打擊的體無完膚,可謂是相當的強勢。
就這樣,度過了三十歲大關。
蘇透開始她到底要做什麼了。
那心思實在太單純。
接下來的幾十年裏,她投入過音樂教育事業數十年,也熱衷於到世界各地留下腳印。但是曾經說過的要兩人一起去的地方她全都避開了。
全都避開了。
可正因爲這,蘇透才明白。她全部記得清清楚楚,全都沒忘。那本她丟掉的‘兩人的企劃書’的筆記本,恐怕是早就將上面的內容全部記住了。然後毫不留戀的丟掉。
四十歲。她領養了一個女孩子。
開始了她人生最後一步。成爲一個母親。
女孩子叫真真。長的很可愛。
或許是受母親的影響,她也喜歡音樂。望月理奈沒有強迫她喜歡什麼,是她自己堅定地說想成爲媽媽那樣的人。
所以望月不留餘力的教育她。
在她21歲那年拿到了曾經望月在柏林拿到過的榮譽。
這時候的望月理奈已經老了,常年遊走世界讓她老的更快。頭髮半白。雖然還有精神,但已經落下不少病,經常需要住院。
真真從小到大一直都有個疑惑。
關於爸爸的事情。
並不是說去學校被問你爲什麼沒有爸爸而感到羞恥。她不在乎那個爸爸,她是被收養的。因此她可以直接告訴別人,我被親生父母拋棄了,但我被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收養了。她不因被拋棄感到自卑,只會因被望月收養感到自豪。這是與望月相處之後得到的強大蛻變。
但她非常疑惑,所以在二十年後的今天,她實在忍不住在病牀在問了,“媽媽,爲什麼像您這麼優秀的人一直都不結婚呢?我聽說年輕的時候,追求您的人很多,甚至還有王子什麼的···要成爲您這樣的人不能有喜歡的人嗎?”
“你有喜歡的男孩子了嗎?”
望月理奈笑眯眯的望着她。
她會這麼問的話,肯定就是看到屬於她的愛情了。
“呃··不···我只是···”
真真明顯變得慌亂。
“你那話呀,說錯了。”
望月理奈目光瞥向窗外,像是在很遠的地方,“我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或許別人經常說望月是因爲不婚主義才怎麼怎麼,但是不是那樣的哦。”
“我以前是個問題少女。哈哈。”
“但是呢。”
“愛情這種東西真的說起來看不見摸不着,但是發揮力量的時候卻讓你感到難以置信。”
從窗外灑進落日的餘輝,照耀在她的臉上,“我可以告訴你我走到現在的動力。我一直都有喜歡的人。”
“別人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到他一直在我身邊。”
“你也別看了,在40多年前他就死了,留下一封信。”
“信?”
真真很感興趣。
“沒什麼特別的信,就是要我幫他完成幾個願望。”
“但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法完成最後一個願望。”
“對不起。”
“也正是因爲沒法忘記你,所以,一直過到現在我覺得每一天都全所未有的充實,幸福。”
“···”
真真知道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對什麼遙遠的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