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掉菸頭,蘇透看着上邊忽暗忽明的火心,放在她胸口的手一動也沒動。
即使生理上有那種衝動,但心理上只覺得一陣悲哀。
爲什麼非得要對自己到這種程度呢
“透。”
“難道即使是失憶了也還是討厭我嗎”
夏梨兒攥緊蘇透的衣襬。
“也不是說討厭,我只是說現在的我不能那樣做。”
“嗚”
“我真的對於透而言連一點被喜歡的餘地都沒有嗎”
“不是”
蘇透僵硬着身體,不敢和她對視。現在她的眼神太直接了,讓人沒法接。
“那到底爲什麼不肯接受我啊”
“失憶前是我的錯是因爲我膽小怕事和那些嘲笑透感情的人同流了,是我的錯,我願意一輩子贖罪。”
“可現在是爲什麼啊”
“透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都不知道了,爲什麼還是不願意接受我”
“我到底要怎麼做”
“明明好不容易可以和透在一起。”
“還是什麼都做不到,我再也不要和以前一樣了”
“嗚嗚”
“透,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我要怎麼樣才能和你呆在一起”
她可能崩潰了。
一邊哭着,一邊歇斯底里的說。
蘇透沒法說什麼,只能遠離她,默默的望着她的臉,說:“對不起,我沒法告訴你該怎麼做。我已經失憶了,完全不記得你的事情。你的喜歡對現在並不健全的我來說是不對等的。”
如果說是低俗的人,或許會說管他那麼多,身體上接受也是好的。
但蘇透不行。
是個放浪的女人那無所謂,可她這樣真摯的感情,蘇透不願意去褻瀆。
“這樣嗎”
“就算是失憶後的透也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嗎”
“這樣”
“譁”
夏梨兒突然從茶几抽屜裏拿出水果刀,喃喃道:“那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
“呲”
“你他嗎瘋了”
好在蘇透眼疾手快抓住了刀往旁邊偏了,不然她這一下絕對足夠刺透她自己的心臟。
“哈哈。”
夏梨兒突然笑了:“我就知道,透一定不會看着我死掉的。透在騙我,其實透對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
“很痛吧透沒關係的。”
她輕柔的拉住蘇透還在滴血的手掌,放在嘴邊,細細的舔舐。
“瘋了。真的瘋了。”
有那麼一瞬間,蘇透對她產生了懼意。
假如剛纔慢了一點點她絕對會死。這點在剛剛握住刀感受到那種決然的力度的時候蘇透就絕對清楚了。
就爲了證明那麼一個問題,她能毫不猶豫的朝自己胸口遞刀子。
溫柔
人妻屬性
沒有,全部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瘋狂的印象。
蘇透木然注視着她,看着她從房間裏拿出雪白的繃帶纏繞在自己的手掌上。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夏梨兒一邊道歉一邊在蘇透臉上輕輕地在臉上吻了一下。
“一起回房間吧。”
她挽着蘇透的手臂,帶着蘇透回到客房。
蘇透躺在牀上,她就躺在旁邊,壓着蘇透的臂彎。
“透,你不會因爲剛剛的事情害怕我了吧”
“放心好了。”
“我絕對不會做傷害透的事情。我喜歡你透,打個比方說就算是透出軌了,我也只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問自己哪裏做的不夠好。”
“只要透不排斥我,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我纔不想就這樣死掉,至少在有透在的世界裏我絕對不想死。”
夏梨兒的聲音很好聽。
蘇透什麼也沒說,任由她在懷裏扭扭捏捏,她隔着褲子撫摸也同樣無動於衷。沒有反應指的是心理上,生理上不可避免的事情不是人能控制的。
直到她趴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我覺得膈應。”
蘇透開口說話了:“如果你是那麼喜歡擁有記憶的我的話,那麼現在對着沒有記憶的我做出這種事情,算什麼假設我恢復了記憶,又會怎麼看待現在的你呢你想過嗎”
“你願意,張口閉口就是你願意。你有問過擁有健全記憶的我願不願意嗎”
蘇透問。
夏梨兒的動作停下了。
“你明明就是想借着我失憶來逃避你所說的錯誤,何必冠上這麼正義癡情的樣子”
“怎麼不繼續了”
“來。我也是個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來,別客氣。”
“你倒是繼續啊”
蘇透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
一秒。
兩秒。
夏梨兒從蘇透身上下來了,拿上自己的外套,小內衣,夾着帶來的枕頭出去了。
從始至終蘇透沒阻攔過她做什麼。
倘若她真的想就這樣錯下去,那麼可以。蘇透會把她當成一個工具使用,這無所謂。
如果連她自己都不尊重那份感情,蘇透又何必去尊重
不過
剛纔大概是把她的心理防線擊潰了吧。那種一瞬間喪失了什麼的表情蘇透全都看在眼底。比起哭,那種狀態應該更爲難受。
哭還能因爲什麼而哭,想要得到或者說乞求什麼,有對應的目標。
而她那樣子,是一下子清醒了,明白自己正在做什麼,或者後悔了,或者和有了比蘇透強烈十倍的厭惡感。連蘇透都感到膈應,那麼作爲擁有健全記憶的她多出十倍再正常不過了。
“唉。”
蘇透翻了個身。
明天再和她聊聊吧。他想。
第二天。
蘇透再起來的時候,發現夏梨兒已經死了。
由於她很久沒有從房間裏出來,出於擔心蘇透推開門進她房間了。
陽光灑在被子上。
夏梨兒安靜的躺在牀上,雙手和平的放在被子外邊腹部的位置。臉上的表情彷彿是聖母一樣和藹。
桌上擺着一封遺書。
“對不起。”
“也許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我想要的透打從一開始在這世界上哪裏也不存在。”
“或許我一直在夢裏。”
“或許我一直在地獄裏。”
“或許活着的世界纔是地獄,死了的世界纔是真正的世界。”
“那裏一定有我喜歡的透在。”
“那裏的透也一定喜歡我。”
“我們將在那裏重新認識,重新相愛。”
蘇透看完了。
也看懂了爲什麼明明是赴死,她臉上還能帶着這麼安詳的笑容。
“這樣,知道了。”
蘇透退出房間,合上門。
坐在沙發上想點燃一支菸,但立馬又放棄了。
就坐着,說:“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嘩嘩”
像是順應蘇透的話一樣,淺藍色的布簾晃動幾下。
“大哥哥很難過嗎”
轉眼間,它已經從窗外出現了。
原來即使是12樓它也能毫不費力的出現,蘇透明白了。
“殺了我。”
蘇透說。
“爲什麼”
“請你殺了我。”
“不想那樣做。”
它搖搖頭。
“如果這樣呢”
蘇透從抽屜裏拿出水果刀,指着她。
“爲什麼要這樣做明明大哥哥對我沒有惡意,卻又拿着武器威脅我,爲什麼要因爲想被殺死而拿着武器呢”
它皺起眉頭,像是很疑惑。
“爲什麼,爲什麼我也想知道爲什麼。”
蘇透把刀對準自己的胸口。
“爲什麼我非得到這裏來。”
“爲什麼我非得被你殺死無數次。”
“爲什麼要因爲我輕飄飄的話害死一個人。”
“到底是爲什麼”
“搞不懂啊,真搞不懂。”
也許流了眼淚。
不清楚。
管他是不是怪物殺死的,讀檔也好,真的就這麼死了也好,總之不想再受這種莫須有的罪了。
“就那樣吧。”
蘇透雙手握着刀子,對準自己的心臟一鼓作氣的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