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了。
不再向她搭話了,任由她繼續努力的做不知名的菜。
回到客廳的時候蘇透聞到了一種怪味。
就是那種用拖把拖過地之後的腥味,特別的重。
之前沒有注意,但現在清晰地聞到了。
沙發的周圍都有這種味道,非常的強烈,拖鞋踩在上邊也有水痕。這地是拖過的。
蘇透走到夏梨兒的房間門口,門把手上掛着娃娃的門一扭就開了。
或許是因爲被封閉太久了,裏面的空氣全部朝門這邊奔走。
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鋪面而來。
“啊。這樣。”
也沒什麼特別的。
夏梨兒安靜的躺在被子上,不是被被子蓋着,而是被誰隨意的像是丟垃圾一樣扔在平鋪的被子上。
臉上保留着遇難時的驚懼。
這死法和蘇透差不多習慣了的很像,胸膛被什麼利器一穿而過,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大洞。大概是有一段時間了,染紅的被子上她的血已經不再流了,凝固成了一塊一塊的像是淤泥一樣的東西。
沒什麼可怕的,只不過是被它的尾刺一下子刺死了而已。
風從窗戶留下的縫隙吹過來,打了個旋兒到了夏梨兒伸在外邊的白嫩腳丫上,一搖一晃的,彷彿還活着一樣。
這上邊本身是應該有她穿着的粉色拖鞋,但是現在被那個惡魔穿在腳上。帶着血,穿在腳上。
蘇透能想象到她歪着頭打量穿在夏梨兒屍體上的拖鞋,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腳,伸手把拖鞋取下來,一點不在意上邊的血,就這樣穿着。
然後若無其事的到廚房,若無其事的爲自己這個大哥哥做飯,若無其事的讓自己這個大哥哥再等一下。
“啪嗒。”
蘇透隻立在門口看,沒進去。
輕輕地合上門。
走到客廳,蘇透從茶几下邊的抽屜裏拿上水果刀,重新走進廚房。
她還在掌控着平底鍋,費力的往裏面加什麼調料,好像是醬油吧。
沉默。
雖然沉默着,但是每多看到她那種若無其事的臉一秒,蘇透心底的火便會多十倍。
但蘇透什麼也不會說了。
不管是吼。
罵。
歇斯底里更不至於。
因爲怪物不懂人類的情緒,它看見你憤怒也不知道你憤怒,看見你悲傷也不知道悲傷。
你的歇斯底里在它看來說不定是示好。
真這樣以爲那就好了。
“噗呲”
蘇透猛然衝過去一刀捅在她的後胸膛。
沒有想象中的在刺進去之前自己先被刺穿身體,就這樣直接了當的刺進去了。蘇透還感覺到刺到了骨頭,刀被卡住了。
怪物會死嗎
蘇透望着自己刺出的猙獰恐怖的口子,緋紅的鮮血從那裏嘩嘩的流出來掉在地上。
“爲什麼”
她像是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只是毫無感情的說:“大哥哥到我背後不是來教我怎麼做菜,而是想殺了我呢”
“噗呲”
一個強行被擴大的口子直直的從蘇透胸口一穿而過,尖銳的尾刺在裏面打轉轉。一大片的沾着血的器官碎片灑在她身上的純白連衣裙上。
“我做你他媽噗”
就算是痛的要死,蘇透也堅持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慘叫出聲。
堅持要罵她一句。
不罵真的不行。
身體因爲悲憤和被開膛劇烈的疼痛而發抖。
“父親留下的書也滿是謊言。”
“就算是對人類示好也一樣會被視爲敵人。”
她放下平底鍋,尾刺像是一個倒鉤一樣就着蘇透胸口的大洞把他拎到空中,這樣正面面對着。
“太脆弱了。”
看到已經沒了生命氣息的蘇透,她隨手把蘇透甩到一邊,低頭看了自己胸口的傷一眼,拔出刀子也不管血一直流,就這樣悠悠的走了。
節點:20150923.0.00
蘇透坐在沙發上,渾身發抖。
記得在茶几底下的抽屜裏有一條煙,是上好的冬蟲夏草煙。想想應該是她父親備着給客人的。
“呲啦。”
蘇透也懶得管那些。
撕開包裝,抽出一盒,取了一隻叼在嘴上。
“啪嗒。”
也不是說害怕,只是有那麼一種無法擺脫的無力感。
殺不死。
逃不掉。
救不了。
再次面對它的話蘇透可能已經不會再對常規武器報什麼希望了,要說是炸彈什麼的又太不切實際了。況且就算自己能暫時逃走又申請到政府拿什麼特殊武器,也不見得它就一定會來送死。更不見得它就一定會死。
它不一定會死。
但蘇透肯定會死。
人的生命對於她而言太脆弱了,只需要輕輕的一下便支離破碎。
煙熄滅了。
再抽了一隻點燃。
蘇透真的不喜歡抽菸,但除了這樣以外別無他法,沒有其他事情能做了。只能頹然的盯着窗外模糊的光影吸菸。
一點了。
蘇透一點睡意沒有,盯着時鐘。
她幾點會來呢
回過神,蘇透愕然的發現自己連她是什麼時候殺死夏梨兒的也不清楚。
凌晨,早晨,還是在自己醒之前不久。
不知道。
蘇透覺得很自責。
問自己憑什麼昨晚能夠安心的睡過去。
但又覺得就是那樣的。
就算是醒着又怎麼樣,醒着也沒法阻止她,頂多算是買一送一罷了。就像是早上,看見了那副殘酷的光景,憤怒的反抗了,然後呢
也只不過是拿着刀過去送菜罷了。
頹廢了。
放棄了。
可以這麼說吧。
想不到辦法,於是被無法掙脫的無力感打敗了。
“透。”
“你在幹嘛”
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吸菸,有眼睛都能看見。”
蘇透不耐煩的回答。
心裏很亂,不想和人說話。
“睡不着嗎”
夏梨兒抿了下嘴脣,猶豫過後還是坐到蘇透旁邊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
蘇透突然吼了一句:“別煩我行不”
說完他又馬上後悔了。
不管怎麼樣,這一切不是夏梨兒的錯,甚至反過來說全是自己的錯纔對。
現在的處境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說起來,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她根本不會死,她纔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不過也僅僅是後悔一下而已。
反正都要死的,發泄不痛快就發泄了吧,又能怎麼樣呢反正最後還不是又要重置。
“透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一點也不難受,不要自作多情好嗎”
蘇透不耐煩到了極點。越聽她那種輕柔的聲音越是不舒服。
“沒關係的。”
“透有什麼都可以和我說的,不管是發泄也好,還是心裏話也好,就算是罵罵我也比一個人難受好不是嗎”
“我都可以一直陪着透的。”
夏梨兒似乎一點也不生氣,身子靠着蘇透的肩膀,溫暖的小手握住蘇透的手。
夾雜着沐浴露的淡淡香味侵入鼻腔,蘇透不自覺的轉頭髮現她懷裏抱着一個枕頭。
“你拿着枕頭幹嘛”
蘇透下意識問。
“我啊。”
夏梨兒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直接的說:“原本就想着透晚上會不會失眠呢,所以就想過來看看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一直陪在透身邊。”
“陪在我身邊”
蘇透皺起眉頭。
一下子就明白了。
之前肯定是夏梨兒在這時候想要搞什麼節目,於是理所當然的和之後來找自己的她碰面了。
至於怪物殺她的理由。
那太簡單了,隨便套用一個和她話太多了之類的理由就好了。
“嗯,我想陪在透身邊。”
說着,夏梨兒的腦袋輕飄飄的靠在蘇透肩膀上,把握着的蘇透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要是我這麼說透還不明白的話,那麼就請透仔細感受一下我現在心跳的有多快。”
“我喜歡你,透。”
她很害羞,但是聲音又很清晰,尤其是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有力。
這是蘇透從未見過的光景。
哪怕是在電視劇上也沒見過這樣的。
滿臉通紅,羞紅到脖頸了,但夏梨兒仍然用一種堅定的眼神看着自己,訴說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