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制定了計劃, 並在第二天中午將她一個人留在旅店裏。

    我拒絕帶她出去,她想要跟隨的心情,彷彿就是爲了阻止我一般。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我要殺死博威·傑爾特,手握重權的布魯斯遲早都會和我對上。

    他現在自己送上門來, 是我再好不過的機會。

    我再三的叮囑她不要離開,得到她的點頭回應, 這能令我安心不少。

    我許諾會買好喫的回來給她, 她太乖了, 我忍不住想要伸手摸她的後脖, 安撫一下她。她避開了我。自從離開冒險團, 她就有意和我保持了距離。

    明明這纔是對的, 畢竟我只是她的僕人。但是她以前並不會這樣,她或許不知道, 她的一點小躲避,已經足夠令我各種胡亂猜想。

    我不敢輕易的對她下結論。我還記得她曾說過她懂了。

    我仍舊很介意。

    因爲無法詢問,我只能假裝自己沒有發現。根本不敢往深設想探究。

    我關上屋門, 站在門外想了一會,最後悄悄把門鎖上了。我害怕她出去, 也害怕有人再闖進來。我想不到其它更好的方法保護她, 這樣做, 也只是能讓我稍微安心一點而已。

    我離開旅店, 換上準備好的僞裝, 到鄉紳的家裏蹲守。我襲擊了鄉紳家的一個隨從, 做好混進其中出城的準備。

    他們似乎忙了很久,我看着鄉紳的家人進進出出,始終沒有等到布魯斯的出現。

    我隱約覺得情況有變,就在偷偷鄉紳家裏走動,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我聽見布魯斯的隨從和鄉紳對話,布魯斯臨時改變主意,赴約和人商談事情去了。

    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的行動很謹慎,我甚至要懷疑自己被布魯斯發現了。這是布魯斯的運氣,錯過這一次機會,我就得帶着她離開,沒辦法再殺他。

    雖然我很不甘心,但也只能放棄。

    我聽見鄉紳大怒,要求下人去查布魯斯去了哪裏。看來布魯斯改變主意,真的是在鄉紳的意料之外。

    我離開鄉紳的家,回到街上採買東西。

    我挑選香熱的餅,買上面包和鮮果……事情發展在預料之外,所以我回來得也晚了些。

    我進入旅店小院的時候,發現商隊老闆的兒子躲在門後觀察着我,他的眼神很明顯的不友善。我沒有把他的敵意放在心上,因爲我輕輕收攏手,就能將他的脖子扭斷。我不認爲他會對我造成任何威脅。

    不過商隊老闆挑選這個兒子培養,顯然是錯誤的。

    跟隨商隊以來,他一直被下人包圍着,像是捧着什麼寶貝一樣精心看護。我從沒見過他主動過問商隊的事情,看來對繼承家業並沒有什麼認識和想法。

    現在,他明知道商隊老闆對我有些差別對待,還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

    我沒有搭理他,只是在摸到屋門鎖的時候,發現似乎有被動過的痕跡。我扭頭去看商隊老闆的兒子,他跑得很快,瞬間就沒有影子了。

    他的行爲非常的愚蠢,就是心虛的在告訴我,這或許跟他有關。

    我立刻把門打開,進入房內的一瞬間,我視線裏並沒有她。

    那一刻我的心彷彿受到鈍擊,慌得沒了主張。

    然後我聽到身側傳來動靜,我迅速往旁邊低頭看去,差點沒出手傷了她。

    她還在……

    我鬆了一口氣。

    可是她爲什麼要蹲在門邊?蜷縮在一起、看着可憐極了。

    她試圖站起來,但顯然蹲得有點久了,動作緩慢又小心。我伸手扶她,將她抱起放在牀上。

    我按摩她的腳,向她道歉自己離開得太久了。

    我不應該將她鎖在房間裏。

    她蹲在門邊的樣子令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卻只是朝我搖頭,哪怕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她也沒有責怪我的意思。

    她又問我什麼時候才能走。

    她已經在這裏待膩了嗎?自從冒險團以後,好像無論哪裏,都留不住她了一樣。這是我所期待的,可我又因爲達成期待而失落着。

    我渴望她開心,又害怕她太開心。

    我是個卑鄙到極點的人。

    我告訴她明天就能走,撿回掉在門邊的布袋,把買來的餅遞給她。

    她小口的喫着餅,非常細膩的咀嚼着,像是在品嚐什麼美味佳餚一般。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我眼裏的她,無時無刻都能勾起我的憐惜。所以我總是忍不住想要撫摸她,想要親近她,想要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不讓她離開。

    我用指尖撣去她嘴角的餅屑,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把那些餅屑放進自己的嘴裏。

    只是這樣看着她,我就想要親吻她了。

    我剋制着自己,她有意和我保持着距離,我不想嚇到她。

    屬於‘沃夫’的愛慕心情,似乎是長久看不見盡頭的相思。我沒有辦法以‘沃夫’的身份,將心裏的感情說出口。

    我不知道是因爲怕她會拒絕……還是我打從心裏就覺得這個身份配不上。

    這樣真的很糟糕,一想到可能幾十年後我還是這麼的沒長進,我就忍不住懊惱。

    她不明白我的心情,更想不到我的卑鄙。她朝我笑,特別簡單幹淨的笑容,更凸顯了我的骯髒。

    哪怕是幾十年,我也會將她牢牢拽在手裏的。她知道我這個想法,肯定就沒辦法再那麼笑了,因爲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是應該害怕的事情。

    她在看着我,心裏的想法似乎寫在了臉上。她充滿了疑惑和迷茫。

    她很突然的問我,問我會不會傷害她。

    我在她的注視下撒謊,像士兵宣誓忠誠國家那樣的誠懇。

    “不會。”

    我用簡潔的兩個字回答她。

    我無法說得更多,因爲我是那麼的心虛。

    我清楚的知道,一直都是我,始終都是我在傷害她。

    她所遭遇的一切,包括她現在這具邪惡的身體,都是我、都是因爲我的自私而存在。

    她又追問我會不會欺騙她。

    “不會。”

    這個回答比上個回答更加的諷刺。我就是在欺騙她,哪怕是回答的這一刻,也都是欺騙。

    她看起來對我的回答很滿意。

    她真的很簡單,她怎麼會輕易的相信,別人用言語給出的答案就是真的。

    她眼睛明亮極了,特別開心的向我確認。下結論說我也不會佔她便宜。

    她的這句話真的把我說愣了。我像是被她抓到了一樣,耳朵也忍不住的發熱。要知道、我現在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想爲她拉攏歪斜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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