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從來沒有君主制啊，這位中二病大哥，你清醒點！
如果不是考慮到豆小丁的人設，多蕾絲簡直想大力搖晃他的肩膀。
她掃了眼任務欄，待擊斃敵人數量降爲0，任務進度欄已經滿格，是時候退出遊戲了。
男人察覺了她的意圖。
他恭順地彎腰後退，銀髮似一泓月光滑下肩頭：“期待和您的再次相見。”
圖層如書頁般快速翻動，掀起的強勁氣浪令她下意識閉起眼。
一瞬過後，腐爛的果皮臭味擦過鼻尖。
多蕾絲髮現她重新回到了初遇美隊和鋼鐵俠時呆過的垃圾桶。
桶上的枯葉打着旋，飄進風中。遠方的夜空依稀透出金亮的火光。
*
厚重的黑霧不知何時已漸漸消散。清幽月色從雲層的罅隙間跌落，溫柔地撫摸站在瘡痍大地上的男人。
他的面罩在奮戰間，悄然脫離，金髮額發隨着他猛然的轉身而輕輕顫動。
“豆小丁——？”
戰鬥已然結束，背後的孩童卻沒了蹤影。
史蒂夫一貫沉穩的聲音滿溢着焦急，他擡頭望向空中：“託尼，你看到那個小姑娘了嗎？”
金紅焰影自高空落下，託尼·史塔克藏在金屬面罩後的臉神色凝重。
“Jar，”他沉聲呼喚，“掃描豆小丁的活動軌跡，搜尋她的下落。”
他周遭的區域籠罩在賈維斯的保護範圍內，也會記錄下靠近他的異常生物的能量涌動。
人工智能沉默了幾秒：“抱歉，先生。祕境遍佈同質的能量，對豆小丁小姐的掃描受到干擾，未能查找到她的蹤跡。”
胸前核反應堆幽藍的光暈倏然一晃。某個令人憂心的猜測劃過託尼腦際。
託尼擡頭，對上了史蒂夫流露出焦慮的眼眸。
“豆小丁被剛剛的敵人抓走了？”史蒂夫緊皺着眉，抓起盾牌，“不，我們一定要找回那孩子。”
“等等。”託尼伸手穩住男人，側耳傾聽，“你聽——”
不遠處隱隱傳來“dun~dun~dun~”的聲音，在弔詭的祕境中愈發顯得好笑。綠色的葉片穿透黑暗，小姑娘的身影逐漸顯現。
她匆忙蹦來的腳步似乎有些虛浮，一時沒避開散落的牙仙骨片，腳下一趔趄。
史蒂夫趕忙抱起要倒下的女孩。
手臂卻在同時穿過了她漸趨渙散的身影。
他的瞳孔不自覺地震顫了一下：“孩子，出了什麼事？”
紅色金屬身影快速閃過，冰冷的盔甲四散露出溫暖的胸膛。託尼·史塔克走向半蹲的史蒂夫。看着自己的猜想變爲現實，他少見地緘默着，深深斂眸。
“我……想起來了……法師就是創造我的‘媽媽’。”
豆小丁努力地彎起脣角：“我永遠沒法離開這兒，但我可以送你們離開。”
瑩綠色豌豆接連射出，相互碰撞間升起的火光越來越亮，匯聚一道光柱，直衝上天，猝然撕破整個空間。
現實中的小鎮呈現在他們面前，依舊破敗，卻少了血跡和腐肉，安靜祥和。
女孩的身形徹底崩散，化作螢爝一般輕盈的幽綠色光點。
史蒂夫不由自主地握緊手挽留，它們卻從他指縫間飄走，星星點點消逝於濃沉夜色。
*
【遊戲退出中……】
牀褥溫暖柔軟的觸感重新包裹住多蕾絲，她睜開眼，取下全息設備。
屏幕上正炸起大團大團的絢麗禮花——恭喜您達成“雷鋒結局。”
左右兩旁垂下兩條紅通通的字幅，分別寫着：音容宛在、笑貌永存。
中間豆小丁在黑白色的背景中笑得燦爛。
多蕾絲：“……”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她看了眼宿舍牆上正對着她的時鐘，恰好是兩點半。
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只好又進入推薦遊戲列表，隨便點開了一個名爲“撒旦之子——末日啓示錄”的RPG手遊。
主人公有男、女兩個人設。其中，女方的默認名字和她一模一樣。
視線掠過旁邊一頭金鬈髮的男主人公，多蕾絲選定第二頁黑髮綠眼的女孩，輸入自己的名字。
黑底白字的頁面猛然彈出提示：
多蕾絲無語地沉默片刻，點選“蘭登”。
旁白激情高昂地響起：【鐺鐺鐺鐺——您是偉大的撒旦之子，天選之人！您的使命是爲世界帶來毀滅，引領末日降臨！】
【現在請辭別導師吧！】
導師是個銀髮紫眼的Q版小人。
狹長的紫羅蘭色眼睛眯起，他優雅地朝蘭登鞠躬行禮。
“您即罪惡，您即永生。願您如吼叫的雄獅，遍地□□，吞噬迷惘的羔羊，賜予世人甜蜜的死亡。”
饅頭臉、卡姿蘭大眼的二次元畫風依然無法掩蓋他周身逸散的詭譎氣質。看上去迷之眼熟。
多蕾絲操縱着蘭登，和導師揮手告別，離開新手村。
新手引導仍未結束：【您的第一站是女巫學院！請摧毀這羣阻擋您大業的邪惡女巫~】
主線劇情竟然安排撒旦之子和某個隱匿於世的女巫學院死磕？如果結合現實，蘭登的敵人八成是超英。
多蕾絲一路利用末日教會的信徒散播混沌——這遊戲的內置系統和瘟疫公司有些類似——當女巫們金燦燦的靈魂溶於蘭登的火焰中，混沌值達到高峯，終於打通了世界毀滅的前置條件。
某由上層政壇人士組成的神祕組織拜見蘭登。不久後，核彈直飛昇空，數朵熾烈的蘑菇雲當空而起，吞沒了整個藍星。
【世界毀滅結局已達成，恭喜您順利通關！】
遊戲文本量很小，過程順暢得不可思議。多蕾絲打出完美結束後，時針剛走過半圈。
她仍舊毫無睡意，想到被封禁的油管賬號，就一陣心肌梗塞。
多蕾絲百無聊賴地翻着手機，忍不住點開之前遊戲機數據在手機上的備份。
遊戲機卡池頁面的存儲區除了卡牌欄，多出了皮膚框。內裏放置着三張灰底卡片——
皮膚1：黑麪具
功效：當您穿戴黑麪具皮膚時，您將獲得無限量軍火庫、無限量愚蠢小弟。
皮膚2：黑亞當
功效：您的年齡將增加十歲，並將獲得巫師沙讚的無限仇恨和黑亞當之力（暫不可用，開啓條件：比利·巴特森的認可）。
皮膚3：豆小丁
功效：談話對象對您的保護欲隨着您的可愛度增加，將1：1減少。
這些皮膚要在“我的世界”裏用嗎？
多蕾絲困惑地揚了揚眉。
她搗鼓了半天，還沒找到讓蝙蝠小人穿上皮膚的途徑，手機在掌心發熱到滾燙。
一聲轟隆巨響忽然將沉迷遊戲的多蕾絲驚起。聲源聽起來像是實驗樓。
*
X學院的實驗室內小型爆炸產生的氣波將各色器材炸得四分五裂。
而事故的源頭——黑色遊戲機安然無恙地躺在中央。
藍色野獸從廢墟中鑽出，變回漢克的模樣，拉起跌倒的教授。
查爾斯尚未發現他那濃密的棕發被爆炸殃及而開始脫落。
*
同一時間，布朗克斯區同樣發生一起爆炸。
幾分鐘前，末日教會深夜舉辦的黑彌撒，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尊貴祭品。
被綁架而來的金髮青年由於憤怒而扭曲了原本俊朗的面容。
“你們怎麼敢！我是你們的主，你們的神！”
“螻蟻們，你們都應臣服在我腳下！”
燈管砰然破裂，金髮青年周身升氣赤色氣浪，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呆若木雞的撒旦信徒。
“記住我的名字——撒旦之子邁克爾蘭登。”
火霧從地下教堂蔓延，悄然覆蓋了整篇街區。
*
對許多人來說，這注定是個漫長且難熬的夜晚，無論是終於迎來禿頭命運的X教授，還是喜提主人的末日教會，抑或執行國土安全局祕密任務卻誤入祕境裏世界的美國隊長和鋼鐵俠。
託尼·史塔克站在巨大的玻璃幕牆前，俯瞰着深夜的紐約。
暗沉夜空彷彿又飄來了原野之上成羣的綠色螢火，它們四散開來，匯聚成女孩呆呆的傻笑。
剎那間瀰漫在心頭的情緒強烈到難以忽視。
良久，他開口：“Jar，我要設立一個兒童基金。”
就叫豆小丁，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