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風平浪靜的一週，在週末忽然涌現了許多爆點新聞。
紐約布朗克斯區，一祕密集會組織發生爆炸，多人受傷。
多地驚現食人的未知生物，長相酷似牙仙。
託尼·史塔克創立兒童基金，花花公子有意收心，迴歸家庭？
“有錢人真幸福，隨隨便便搞個基金都有人報道。”旺達刷着新聞推送，感慨，“基金起名挺古怪，叫什麼‘豆小丁’。”
“豆、豆小丁？”
正在喝水的多蕾絲差點被嗆到。她看向旺達的手機屏幕，確認那名字的確是熟悉的“豆小丁”。
……會是巧合嗎？
她強壓下驚異，谷歌搜索“亡靈法師”、“殭屍”、“美國隊長”，呈現結果大多是奇幻電影和美隊個人宣傳片等等。
多蕾絲不自覺地抿緊脣，點開關於“恐怖牙仙”的報道。
還未細看，網頁右側幾條加粗的新聞詳情吸引了她的注意——
變種人犯罪激增，民調顯示七成以上民衆表示畏懼變種人。
知情人士透露變種人管理相關法案正在草擬中，初定名爲“變種人登記法案”，預計明年提請國會通過。
“變種人登記法案？”
多蕾絲循聲側過臉，正撞上旺達震驚的目光。
兩個姑娘面面相覷，從彼此臉上看到了相似的凝重神情。
“我懷疑……教授這次離開這麼久，可能是提前聽到了什麼消息。”紅髮姑娘湊近她，小聲說。
“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麼？”多蕾絲雙手托起臉，眉間微微現出憂慮的細紋，“難道還能阻止官方停止對變種人區別對待？”
變種人和超英不同，並不是所有變種人都能成爲造福社會的義警。任何一個龐大的羣體都少不了敗類。但在普通人和變種人矛盾逐漸展現的今天，變種人的極端個案只會被媒體愈發誇大渲染，導致普通人對變種人的反向歧視。
這一法案的頒佈無異於從官方角度確立歧視的合法性，進一步阻斷變種人融入主流的渠道。
就算X教授和某些上層人士建立了合作，這些掌控政壇的力量也不會冒着違背民意、觸犯自身利益的風險，撤回法案。根源在於差異，在於人心的猜忌。
真的還有迴旋餘地嗎？
多蕾絲很快知道了X教授的打算。
“我們將組建一支特殊隊伍X戰警，打擊各地的變種人犯罪，同時遏制個別組織針對變種人的犯罪行爲，保護人類和我們的同胞。”
漢克站在講臺上，宣佈最新決定。
“通過選拔試煉的人會成爲X戰警的一員。歡迎大家踊躍報名。”
臺下頓時鬨鬧起來。
“哈哈哈我一定要報名！”
“沃倫，我會把你打得屁滾尿流、滿地找牙！”
斯科特同樣摩拳擦掌。他從前面的座位上跳起來，呼朋招友：“喂！皮特，我要是在對戰選拔裏遇到你，你可不能又閃現逃開。”
一片嘈雜裏，多蕾絲卻沒聽見皮特羅的迴應。
她轉過臉。
少年坐在旺達右側，罕見地無精打采趴向桌面。滿頭閃亮亮的頭髮輕輕震動，擊打着陽光，恍似濺起了一陣銀白水花。
就像他們還在特拉華的普通中學時，她別過頭，就看到對面教室裏他憊懶地託着腮打盹。
越來越多的回憶被熟悉的畫面牽動，一一浮現。
她還記得剛進入青春期不久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尚不清楚變種人的存在——皮特羅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有一天他能夠眨眼間從樓上跑到隔壁鎮的賽百味店，打個來回。
少年興奮地跑來告訴她：“多莉多莉！以後我可以輕鬆地幫你帶曲奇，大半夜也行！總之，我們再也不用等到每週五晚上，等我媽開車才能去。”
“唔……我是不是語速有點快？”他停了下來。
“原來你知道啊。”多蕾絲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而且爲什麼我要大半夜叫你買曲奇啊？不對，我爲什麼會大半夜喫曲奇？”
他想了想：“說不定你不開心，需要甜份補充能量？”
在女孩的瞪視下，他緊急改口：“那以後我天天送你上學，可以嗎？”
多蕾絲瘋狂搖頭拒絕。
她沒忘記之前被拉着跑向學校，胃裏翻滾持續眩暈想吐的感覺，比暈車刺激多了。
更重要的是，快銀，一個以速度見長的人，居然是遲到大王。也許是仗着跑得快，他總要踩着最後一秒出發，運氣不好的時候就錯過了踩點的最佳時機。
那是初冬的一天，他被嚴格的教務長費雪女士抓個現行，在教室外罰站做檢討。
高年級和低年級的樓宇間不過一手臂的距離。她在這邊，清晰地看見他對着教務長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冬日的特拉華乾燥冷冽，風像避寒的羣鴿，鑽進他敞開的外衫。
急拉拉的上課鈴刮過，好像要刮破他的眉目。他渾不在意，在別人嘲笑的打量中炫耀性又理所當然地仰起頭，輕鬆嚼起了泡泡糖。
——直到察覺多蕾絲的注目。
他顯而易見地呆住。烏沁沁的瞳孔睜大，透出了些不知所措的慌亂。
——就如同此刻，他對上了她的眼瞳，神情發怔。
多蕾絲噗地笑出聲。
“皮特，你在看什麼？”旺達的聲音響起。
“沒、沒什麼。”皮特羅慌忙扭過頭，在報名表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裝作正忙。
他再看過去，女孩早已淡定地轉開眼。下課鈴聲乍起，她和一旁的鮑比·德雷克走入離開教室的人流，笑靨明媚和他說笑。
哎……皮特羅聽到內心一聲低落的嘆息，鬱悶像荒草肆意瘋長，他卻又無法收回注視。
多蕾絲的眼睛永遠是這樣，像小貓一樣亮起來，飛快地定住瞟他一眼，然後目光流轉，移開，可就讓他忍不住去找她的眼神。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離他愈發遙遠。
也許是從青春期開始，也許是從接連不斷的男生來接近她開始。
他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面對她時越來越無法坦然，越來越無所適從。
幾個月前，他沒忍住，戲耍教訓了被多蕾絲甩掉後，暗地裏對她出言不遜的鮑恩——他討厭所有名字以B開頭的人，鮑恩、鮑比，切。
旺達忽然問他：“你是不是喜歡多蕾絲？”
她望着他，篤定地笑：“那麼你要好好把握機會了。”
某個認知再清楚不過地撞進他腦海。它幾乎響徹了他全身，甚至蓋過了越來越急促的心跳。
但是，他現在毫無進展。
“到底喜不喜歡多蕾絲啊？”
旺達又一次突如其來的發問和記憶重合，打斷了他困惱的思緒。
少年起初帶些茫然地擡起頭，而後猛地點頭：“我……”
他的話剛開頭便被堵在嗓子眼，面容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旺達繼續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我真的不明白，既然喜歡她，爲什麼要拒絕她？多莉這麼高傲的人，還願意在這之後理你，我都很驚訝。”
“誒——？！”皮特羅的眼瞳驟然縮了縮，“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拒絕多莉了？等等，多莉什麼時候……”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旺達眉心皺起，“三月份第二週的週末啊。”
皮特羅回憶了一番，無比肯定：“可是，那天我根本沒見過多莉。”
旺達徹底愣住了。
片刻後，她迅速站起來，四處張望。
這兒早沒了多蕾絲的影子。
“快去找多莉問清楚！”旺達將弟弟推出教室。
正是午飯時分。皮特羅剛出門，便和奔向地下食堂的人羣狹路相逢。
他在非洲草原動物大遷移一般的隊伍中靈活地穿行，總算找到了琴。
“琴，你知道多莉去哪兒了嗎？”
他打她手機，一直沒人接聽。
“她去找漢克交報名表了，我‘聽到’漢克在廣播室。”
少年看了眼頂樓，拉下頭上的防風鏡。銀髮乍然飄起，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
*
“多莉！”
多蕾絲正準備離開廣播室，門哐噹一聲被推開。
少年猝然間出現，彎下腰，掌跟抵在膝蓋上。胸膛劇烈地起伏着。
她很久沒見過他這麼氣喘吁吁的模樣了。
“怎麼這麼累？你不會跑上來的吧？”
多蕾絲才問出口，就覺得自己是傻子。四十多層，哪有人不坐電梯跑上來？
“電、電梯太慢了。”皮特羅努力平息呼吸。
秀逸的眉眼擡起，他衝她笑得燦爛。
多蕾絲無語凝噎。
“你傻啊？一分鐘半分鐘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差別。”汗水將他從頭到腳打溼，令他看起來散發着青春氣濃郁的動人。
那雙烏黑的眸子顯得愈加透亮澄澈，他看着她，分外認真。
空氣似乎寂靜了一秒，只有天光溫柔地傾瀉，灰塵安靜地在光柱間遊蕩。
無聲的對視，多蕾絲的心像被人拽着繩子輕輕拉了一下。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走過來，雙臂按在她身後的演播臺，拇指不經意壓住了某個按鈕。
女孩被困在狹小的天地內，只能承接着他的凝望，聽他靜靜訴說。
“因爲……我想見你，想早點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