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舟有點驚訝。
迄今爲止,他找到的所有寶物裏,只有一件達到了紅色級別。
抗癌特效藥“寶象素”。
除此之外,就連堪稱無價之寶的“雨過天青柴窯瓷”,也不過只是金色光點罷了。
韓舟仔細看藏寶圖。
本次的藏寶圖中只有一個光點,就是這個紅色光點。
韓舟還發現,這個紅色光點,似乎比當初“寶象素”的顏色要淡一些。
代表其價值不如“寶象素”。
儘管如此,畢竟達到了“紅色”級,價值必然遠在“柴窯瓷”之上。
到底是什麼呢?
韓舟很好奇。
……
百度經緯度,發現位置在彩雲之南,昆明。
乘坐飛機達到昆明。
昆明,是彩雲之南的省會。
昆明爲山原地貌,三面環山,南瀕滇池,沿湖風光綺麗,由於地處低緯高原而形成“四季如春”的氣候,享有“春城”的美譽。
是一座非常美、非常宜人的城市。
韓舟是個會享受生活的人。
每到一地,必先嚐一嘗當地的美食。來到了昆明,自然也不例外。
要說昆明有什麼美食,汪曾祺曾給過答案。
汪曾祺是著名文人,沈從文的弟子,性格恬淡,好喫會喫,懂生活滋味。著有《人間草木》等,也是近年來因懷舊而翻紅的文人之一。
汪曾祺曾寫過一篇《端午的鴨蛋》,介紹了他家鄉江蘇高郵的鹹鴨蛋。這篇也被選入了語文課本,很多讀者朋友應該都讀過。
當中對鹹鴨蛋的描述,“敲破空頭,用筷子挖着喫。筷子頭一紮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何其生動鮮活,令人垂涎!
汪曾祺是西南聯大的學生,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時代,跟隨學校來到了昆明,在昆明居住了好些年,對昆明的美食,頗有研究。
其所著《五味》一書中,有專門的一節《昆明菜》。
“……我離開昆明整四十年了,對昆明菜一直不能忘。”
“昆明菜是有特點的。昆明菜——雲南菜不屬於中國的八大菜系。很多人以爲昆明菜接近四川菜,其實並不一樣……昆明菜不像四川菜那樣既辣且麻。大抵四川菜多濃厚強烈,而昆明菜則比較清淡純和。四川菜調料複雜,昆明菜重本味。”
昆明菜是很有特點的。
韓舟找了家當地的酒樓,二樓臨窗坐着。
是舊式的木製窗櫺,推開小窗,看見樓下人來人往,人聲夾雜車聲,都是人間煙火氣。
韓舟要來菜單,點了餌塊,汽鍋雞,乾巴菌,另加一杯玫瑰露酒佐餐。
汪曾祺在《七載雲煙》裏以打油詩的風格介紹昆明美食:
重升肆裏陶杯綠,餌塊攤來炭火紅。
正義路邊養正氣,小西門外試撩青。人間至味乾巴菌。
所謂重升肆裏陶杯綠,指的便是玫瑰升酒(玫瑰露酒)。這種酒,是以粗製白酒,加雲南特產香玫瑰花瓣發酵蒸餾而成。酒液透明清亮,甘冽醇厚,散發着玫瑰花香。
韓舟淺嘗輒止,也有微醺之感。陶陶然。
餌塊,則是雲貴常見的主食,系用優質大米加工製成。可以看做塊狀的米線。主要的滋味在於湯底和種種配菜、佐料。
不是那種味精齁鹹的鮮,而是清甜有味,咂摸幾下,舌尖便有回甘的鮮。
好喫。
正義路邊養正氣,指的是“汽鍋雞”,這樣一道本味大菜。
汽鍋雞是雲南名菜,因用汽鍋蒸制而得名。
店家選用的是武定肥雞。汪曾祺曾說,“雞瘦則肉柴,肥則無味。獨武定雞極肥而有味。”
店家給韓舟揭開鍋蓋:只見湯清如水,而雞香撲鼻。
嚐了一口,鮮美嫩滑。
最重要的是,用廣東人的話講,“有雞味”。
有雞的本味,而非各種佐料麻辣的味道掩蓋了雞的味道。
因爲汽鍋蒸出來的雞肉已經脫骨,因此喫起來也非常方便。韓舟幾筷子下去,就吃了小半隻雞。
小西門外試撩青,指的是牛舌。昆明的牛非常厲害,各種牛的部位都很好喫。汪曾祺在《昆明菜》裏細數了昆明牛肉如冷片、湯片、紅燒、乾巴等種種做法,並且說:
“我一輩子沒有喫過昆明那樣好的牛肉。”
不過韓舟這次沒有點牛肉。人的胃是有限的,少喫多滋味,多喫少滋味,他沒有一下子饕餮般什麼都點全,而是留了點餘地給後續的時間。
最後一句,人間至味乾巴菌。
雲南是喫各種菌類的天堂。抖音上常有云南人喫菌子被送進醫院,數小人的段子。
汪曾祺也寫過《菌小譜》一文,說起自己在昆明曾喫過的野生菌如牛肝菌、青頭菌、雞樅菌、乾巴菌等等。
有近年來最流行的牛肝菌。炒牛肝菌要加大量蒜薄片,否則吃了會頭暈。菌香、蒜香撲鼻,直入臟腑。
也有乾巴菌。
“有陳年宣威火腿香味、寧波油浸糟白魚鯗香味、蘇州風雞香味、南京鴨胗肝香味,且雜有松毛清香氣味。“何其動人的描寫。
韓舟品嚐了炙烤的乾巴菌,微微撒一點鹽。筷子夾起,放進嘴裏咀嚼。
果真如汪曾祺所說,種種氣息出沒於舌苔和鼻腔中,讓人在生理上食慾大振,又讓人在精神上爲之沉醉。
乾巴菌,確實是人間至味。汪曾祺誠不我欺。
……
品嚐完美食,韓舟結賬,摸摸肚子,就下了樓。
沿着街道走。
據藏寶圖顯示,寶物就在城區裏,不遠處。
韓舟慢悠悠地踱着步子。
十分鐘後,來到一處小巷。
小巷不寬,只有人行道,三三兩兩的行人,沒有車子經過。
兩旁樹下,擺着很多小攤。
韓舟打開藏寶圖,確認了方位,便走到一個小攤前。
這是一個雜物攤,各種雜物,檯燈,鋼筆,幾個封閉的小箱子。
攤主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頭髮亂糟糟的。
男人看到韓舟,問道:“先生,來買東西?”
韓舟道:“這些東西是?”
男人道:“先生,你放心,都是清白物件。我太爺爺是西南聯大的教授,這些東西就是他留下來的。如今沒用了,就都賣掉,補貼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