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爾羌河在山丘這裏轉彎,河道寬闊,水流平靜,數百小舟、木筏靜靜排在河岸邊,用繩索相連,所有的船上都用蘆葦僞裝,在遠處看與河水融爲一體。
文鴦站在河邊進行最後一次戰前檢查,三千士兵依次踏上各自的船隻,人數雖多,卻並沒有發出多少聲音。
戚淵德親自送行,看着遠處朦朧的夜空,言道:“今夜月光甚明,正可趁月光的順水而下,船借風勢,即便龜茲軍發現火船,也爲時已晚。”
班辭點頭道:“我等此去,目的爲燒燬其糧,只要龜茲軍的糧船和糧草還在河邊,隨軍所帶的二十隻火船便可派上大用場。”
戚淵德負手遙望遠處,緩緩點頭:“二位將軍千萬小心!”
“老將軍儘管放心,不少了敵軍兵糧,我們絕不回來!”文鴦大笑着,拉着班辭跳上甲板。
戚淵德抱拳施禮,爲三軍送行,文鴦站立船頭抱了抱拳,一招手,領頭的船隻馬上開動,霎時百舸競發,順水而下。藉助風勢,舟船在河面行駛越來越快,不多時便聽到耳邊風聲響動,吹得蘆葦葉嘩啦啦作響,這條水路龜茲軍也多次運送過兵糧,河道暢通,他們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這條
便利之途卻成了斷命之路。
文鴦環抱雙臂,在船頭迎風而立,浪花不時灑在臉上,陣陣冰涼,兩岸黑影繼續後退,濤聲緊急,竟恍惚有種回到江南的感覺。
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龜茲軍卸糧的灘塗上游,在河道轉彎處唐堅早就帶人等在這裏,用火光打着信號,船隻停在河灣之中,文鴦、班辭先上岸與唐堅打聽軍情。
唐堅言道:“龜茲糧船中午纔到,只卸了少許,其餘船隻都沿岸停靠,龜茲軍折騰半日,大都勞累,不到天黑就都躲進帳中歇息去了。”
班辭冷笑道:“幾次交戰,龜茲軍已然軍心懈怠,他們料不到我們順水而來,正好連貨船一起燒光。”文鴦更不多話,立刻招呼士兵將事先準備好的二十隻火船劃到前方,分作三隊用鐵鎖相連,前方有三隻牛皮蒙好的小船開路,水性最好的三十名士兵負責在前方划船引導
。
這二十艘船裝有硫磺、蘆葦、乾柴等一應引火之物,約有兩千餘擔,爲了避免被河水打溼,上面蓋有一層桐油布。
其餘士兵略作休整之後將船停好,由班辭帶領從岸邊向東靠近龜茲軍大營,每個人揹負引火之物,唐堅帶人在前方領路。
文鴦親自在第一隊火船的前方,端着虎頭槍看着前方的河道,看着隊伍轉過前方的河岸,大聲傳令道:“出發!”火船當先開動,二十艘船在頭船的帶領下悄然啓動,順水而下並不覺得喫力,速度越來越快,瞬間就轉過了河灣,果然不遠處便看到一大片堆積如山的船隻糧草停靠北岸
,遠處岸邊只有稀疏的火光。
“點火!”文鴦將虎頭槍斜指天空,彷彿在召喚雷電天火。
身後的士兵早就準備多時,馬上點亮火摺子,浸過油的火把和乾柴馬上燒起,藉着風勢轉眼間便冒起了數尺高的火焰。
此時龜茲軍大多早已熟睡,守衛之兵爲了躲避寒風也藏在船艙之中,幾日來這裏相安無事,也料不到漢軍會越過巴楚城來偷襲,大多都在打瞌睡。火船衝到糧船近前的時候,纔有幾聲叫喊響起,但還不等他召喚同伴,火船已經衝到了糧船跟前,文鴦將火船引到糧船中段,剩餘的兩隊火船衝入港口之中,船上的士兵
在即將相撞之時縱身跳入水中,順水向下遊走。
轟——砰砰砰——船隻撞擊的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徹底驚醒了睡夢中的龜茲軍,這二十艘火船上皆有硫磺焰硝、蘆葦乾柴,火焰升騰,再加上西風正緊,火船引燃起糧船,風助火勢,一下
子就燒紅了半邊河面。睡夢中的龜茲軍聞聽動靜,急忙出營觀看,只見整個河岸火光照天,糧船火勢蔓延,宛如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黑煙滾滾直往東面的天空飛騰而去,遮住了才上天空上弦
月。
此時岸邊的漢軍也隨後殺到,前方火光沖天,照得兩岸通明,他們的目標是岸邊卸下來的糧草,和停在淺灘上的那些糧船。
龜茲守軍鬧哄哄出營來看,一時摸不清頭腦,守將帶兵在岸邊大聲呵斥,火光中但見一彪人馬殺來,正是班辭帶領的漢軍。
班辭已經打定主意,現在去硬搶營寨毫無必要,只要殺散岸邊的龜茲軍,將那些糧草燒着,保護士兵全身而退,此戰便算大獲全勝。
唐堅這還是第一次和大部隊作戰,帶着二十幾名斥候十分興奮,揮舞着手臂大聲道:“兄弟們,先把前面的這些人殺翻再說。”唐堅當先衝鋒,只見他雙臂揮動,無數連弩暗器便打出來,還未到近身,十幾名龜茲軍便慘叫着倒地翻滾,其他斥候不甘示弱,紛紛釋放暗器各施手段跟着唐堅殺向前去
。班辭見狀指揮士兵緊緊跟隨衝殺,結成陣勢的漢軍威力更大,如同鋼刀利刃一般衝進了亂軍之中,一名龜茲將領倉促來迎,不及三合,就被班辭一槍刺中咽喉,一命嗚呼
。
這次輕兵奇襲,班辭並未拿方天戟,而是一杆硬木長槍,舞動起來愈發輕靈快速,對付這些龜茲軍綽綽有餘了。
後面隨行的漢軍兵士如狼似虎,很快搶入敵陣橫挑豎劈,周圍血肉橫飛,阻敵的阻敵,放火的放火,轉眼之間整個淺灘上的糧草和營帳也燒起了大半。
隨後趕來的龜茲軍見漢軍出現在這裏,頓時嚇得驚慌逃避,未來得及逃回的龜茲軍又被漢軍亂箭射殺,抱頭鼠竄。
此時文鴦也帶着下河的士兵從糧船上一路殺過來,每個人渾身浴血,在熊熊的火光之下如同殺神一般。班辭接住文鴦,喝令士兵將所有的引火之物全都放出去,看看有近半的地盤燒起火來,這麼大的夜風,即便在河邊想救火也來不及了,軍需輜重不到半個時辰便會化爲灰
燼。火光中,班辭指揮士兵漢軍快速退到河邊,撤回港灣之中,衆人登船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