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好似厲鬼的嚎叫,又似惡魔的呻吟,盤踞在血海之上,久久不曾消散。
旋即,平靜的血海翻涌起來。
女士身下,那片暗紅色的海面升起了一道湍急的水柱,她隨着水柱急速上升,空洞的眼睛從頭頂的紅月,緩緩向下移動,最終,神色黯然地看向那些生長在枯木外圍的枝條。
唰唰
數不清的黑花,隨着橫擺的枝條在灰濛濛的迷霧裏左右搖曳,那些藍色的果實如同一盞盞小燈,散發着迷離的炫光。
隨後,在女士的操控下,尚未清醒的蕭恩裹着她的頭髮,被送進了那顆最亮的果實當中。
傍晚,柯洛大教堂。
彌奧博神父推着蕭恩的靈柩走進了聖像後面的密室。
這裏曾是教會用來懲罰異端的處刑室,以力莎內戰後,被力爾法王室禁用、封藏,如今卻隱藏着彌奧博神父最大的祕密。
密室四周立着四面鐵青色的高牆,右側安有壁爐,裏面的火焰噼噼啪啪地跳動着,穹頂沒有吊燈,不規則的暗紅痕跡在牆壁上隨處可見。
兩個身着單衣的少年,蜷縮壁爐旁邊,一動不動。
他們的脖子被鐵製項圈牢牢地禁錮着,堅實的鐵鏈一頭連着項圈,一頭被死死地釘在了牆上,雖然此刻,他們枯瘦的身體緊挨着壁爐,但深秋的寒意依舊難擋,以至於那兩道投在牆上的影子,時不時就會顫抖一下。
進門以後,彌奧博神父將蕭恩的靈柩推到牆邊,拾起鐵盆中的木柴,往壁爐中添了幾塊,然後踱到兩個少年面前,伏身看了一眼,花白的眉頭不禁緩緩皺起。
“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我好像感冒了”
其中一個少年,哆哆嗦嗦地應道。
“感冒了”
神父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少年,隨後拿起放在旁邊的鐵鍬,面無表情地俯視着少年,道:“看來,主的榮光無法庇護你了。”
“不,仁慈的神父,放過我吧我會好好侍奉您的”
鐵鍬的寒光在火光的映襯下格外刺眼,少年被嚇壞了,慌忙縮成一團,哀聲求饒。
“卡奇斯,你覺得他值得主的救贖嗎”
神父將鐵鍬抵在少年的額頭,向旁邊那個目光呆滯的少年問道。
真是個幸運的傢伙被神父叫做卡奇斯的少年,麻木地看了一眼旁邊這個新來的傢伙,爬到一邊,淡淡應道:“殺了他吧”
“如你所願。”
彌奧博滿意地笑了,手裏的鐵鍬重重斬下。
噗
少年的腦袋如同西瓜一樣被鐵鍬切開,紅白之物頓時四濺而出,噴灑在了牆壁上。
死變態躲到一邊的卡奇斯目不忍視,別過頭,用手捂住了口鼻,但那些噁心、刺激的氣味還是透過指縫鑽進了鼻子。
“嘔”
胃氣隨即上涌,卡奇斯扶着牆壁乾嘔起來。
“哼,你可真是個廢物,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沒有習慣”
看着卡奇斯難受的樣子,彌奧博忍不住冷嘲了一句,可就在這時,一段破碎的記憶應激而出,他不禁想起了那段如同夢魘般的經歷。
當年,他還是一個虔誠的小神官,安心侍奉着主,直到神諭降臨,他被大主教派往黑域,抓捕異端。
起初,所有的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異端固然狡猾謹慎,卻還是被他們發現了蹤跡,直到他和聖殿騎士們一路追蹤異端的腳步,來到墨藍西罕絕壁,一切都變了。
他們的到來,激怒了海中的巨獸。
參天的巨獸從海里躍起,蠕動它那如同章魚般、渾身長滿器官的觸手爬上了絕壁,用邪惡而純粹的精神力污染他們的心智,轉瞬間,這些意志堅定的虔信徒就被侵蝕,他們開始失控,逐漸被心中的慾念所支配。
原本伸張正義、懲罰異端的莊嚴場面,一度變得不可描述。
幾分鐘後,巨獸心滿意足地離去,而那些神志不清的信徒卻癱倒在地、力竭而死,至此,遠征軍除了他以外,全軍覆沒。
而他雖然靠着大主教賜予的聖碑躲過了一劫,但是卻被尾隨而至的異端抓住,開始了長達23年爲奴的悲慘經歷
而後,他被異端拴在附近小鎮的羊圈中,直到黑域被北境公爵昂泊爾沃德利解放,他才得以解脫。
但是從那以後,邪惡就像一枚種子,扎進了他的心裏。
直到十幾年前的某一天,在得知北境公爵中風癱瘓後,這枚邪惡的種子終於在“陽光”散盡後,萌發了。
爲了釋放心中的慾望,他自願外放,來到了塔贊。
收回發散的思緒,年邁的神父惡狠狠踢了一腳靠在牆邊嘔吐的卡奇斯,然後饒有興趣地扳起他的臉,問道:“小沃德利,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嗎”
“呼”
卡奇斯強忍主吐意,用骯髒的衣袖擦了一下嘴角,然後睜着呆滯的眼睛,看了一眼放在牆遍的靈柩。
“嗯快猜猜看”
見卡奇斯猶猶豫豫的,沒有說話,神父神色不滿地催促道。
卡奇斯不敢不說,想了想回道:“安葬他。”
嘭
彌奧博怒了,拽着卡奇斯的頭髮,把他摔在了牆上。很顯然,神父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沒意思的蠢貨”
彌奧博罵罵咧咧地拍了拍手,似乎被卡奇斯油油的頭髮給噁心到了,但隨後,他又猛地大笑起來。
“不過,我相信你會喜歡今晚的,這將是個難忘之夜,不是嗎哈哈哈哈”
他這是要做什麼聽着這個惡魔猥瑣的笑聲,腦袋嗡嗡作響的卡奇斯,打起精神,看向大笑的神父。
只見,那個該死的老傢伙大步走到牆邊,揭開靈柩,把裏面的少年抱了出來,然後,當着他的面,把少年放在靈柩上,解開了他的衣釦。
卡奇斯大驚,心裏不停地咒罵:
偉大的安愉之神啊,求您睜開眼睛看看這個惡徒吧此刻,他就在您的身後爲惡,您都不降下神罰嗎
難道真如這個惡魔所說,您就像溺死在豬籠草裏的昆蟲那樣,沉浸在教會偉大的歷史中,隨着這棵老朽的豬籠草一起腐爛掉了嗎
想到這裏,卡奇斯悲切至極。
自從被彌奧博囚禁以後,他本以爲活着是地獄,死了是天堂,可這個惡魔即將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死了也是地獄
“父親啊,您什麼時候才能派人來接我呢我想見您最後一面”
深深的絕望包裹着卡奇斯。
此刻,身旁的爐火再也無法提供半點溫暖,他的心冷得像是一塊寒鐵。
就在這時,教堂外忽然響起了“砰砰”的扣門聲,粗獷而暴力,豁然打破了今晚的寧靜。
與此同時,教堂的後方墓地,那羣集聚在樹上的烏鴉亦不甘寂寞,聒噪地叫着,霎時間,淒厲的啼鳴與急促的扣門聲,前後呼應起來。
“該死”
密室內,正準備品嚐少年身體的神父,聽到門外的動靜,忍不住怒罵了一聲,稍稍平復好心情以後,彌奧博隨手拿起襯衫蓋住蕭恩的臉,走出密室,鎖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