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打上燈花 >燈火燃 3
    江遙醒了的時候我閉上了眼,不是困了,而是裝睡,我不知道自己改怎麼面對江遙,怎麼都裝不出來坦然。

    我回到自己寢宮裏,心思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裏,我喝了點酒才睡着了,醒來之後只覺得清醒得痛苦,便讓長雲再惹上一壺。我從未刻意練過,但我酒量出奇的很好,怎麼喝都覺得清醒無比,直到夜色濃了,也只消得微醺。後來有人來報,說江弦被江遙召進了宮裏,說是暫留,跟軟禁也差不多。

    江遙來了,見我身上帶着酒氣有些不悅,我見他皺眉,自知失了禮儀,安穩的跪在一旁不言語。不只是屋內太熱還是怎麼,酒勁兒翻了上來,我覺得有些悶,連也是衝的通紅,心裏卻悄然生了一個很不好的想法。

    江遙停了筆看着我,有些生氣,“成何體統!”

    酒醉了,勇氣也醉了,就開始胡言亂語,不知道一點顧忌:“你不想聽,可以不聽,我又沒有強迫你聽,要麼你走,要麼我走。這還不簡單嗎?”

    江遙的額角都暴起了青筋,“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沒有胡說八道,我知道你因爲江弦的事生我的氣,可是我跟江弦沒有什麼,他救過我,我只是想讓他過得開心一點。我知恩圖報,有什麼錯!”

    江遙不願與我爭辯,拂袖離去,長雲進來的時候我已暈乎乎的癱軟在地上,怎麼也站不起來了。腦子裏一片天旋地轉,想吐又吐不出來,整個人都被旋轉的扭曲了,頭暈的想要撞在宮牆上。“長雲,以後別讓我喝酒了,我感覺我要死了!”

    那天我做了個夢,暈乎乎的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夢裏我抱着江遙喊着:“你總是這樣,你總是跟我一吵架你就走,然後不理我,你什麼都不說總讓別人猜,你不說別人怎麼知道啊?”

    “我跟江弦什麼關係都沒有,我甚至被你發現的時候害怕的要死,我當時只覺得是害怕你傷害江弦,可是不是的,我還害怕你誤解我,可是你都不在乎我我爲什麼要害怕你誤解我,所以我就說自己是害怕江弦被我連累,你看你也相信不是?”

    我夢見江遙親吻着我的脖頸,夢見他解開了我的衣衫,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一艘船搖啊搖的在水面上穿行,而我是拖着船的水面,癢癢的溫潤的漾開一池的漣漪。

    而我醒來的時候,熟悉的視角,分陰是我的寢宮,我身上是長雲幫我換下來的衣服,身邊並沒有江遙。只是我知道這是真的,當時江遙還清楚的在我耳邊說:“你若是爲他求情,大可不必。”

    然而江遙還是放了江弦,那日在皇宮的長街上,我看着江弦的背影,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

    宮裏添了一樁喜事,蘇蔻懷孕了,江遙很高興,環顧了四周,眼睛盯着我看了許久,又把眼睛轉向了別人身上:“淑妃,蔻蔻這一胎就交給你照料了。”

    趙斐聞言,行了個禮道:“臣妾定當盡心竭力,照顧好蘇美人以及小皇子。”

    “如此,再無不妥。”

    蘇蔻懷了孕倒不似以往愛折騰了,懶懶的躺在宮殿裏,我去了也是沒精打采的,整日悶在牀上人都會憋壞的,更別說還有一個孩子了,我連哄帶騙的帶蘇蔻出去轉轉,也算透透氣。

    蘇蔻皺着眉,看上去悶悶不樂:“我早知道懷孕如此辛苦,定不會讓自己受這份罪,只是這孩子是阿遙的,他待我那樣好,我爲他生個孩子,也算是還了恩情。”

    “你別整日懶懶的,多出來走動走動就不會有這麼多心思了。”我安撫着她,道:“等你生了孩子,我們一起帶着他玩兒,豈不是更有趣?”

    “這樣想想,倒是不錯。”聽了我的話,蘇蔻心情好了許多。

    這世界上從來不會有什麼事情是能夠讓你長久的快活下去的,但凡是出了那麼一點可以讓你歡喜的事情,必定要生出一些禍事來讓你煩心。比如,我也懷孕了。

    我身爲皇后,這一胎至關重要,然而我已經是加無可加的富貴尊榮,這份榮耀便賜予了我們容氏一族。只是,我們容氏也是加無可加的尊榮,這樣就不得不讓皇帝驚醒——身邊已然悄悄出現了這麼一個禍患。

    我父親手握兵權,若我生下一皇子,必定是未來的皇帝,然母家勢力過盛,必然會凌駕於皇權至上,我知道自己這時候懷孕並不是好事,可是這孩子來的突然,沒有機會給我做防備。父親受召前來探望我,一起來的還有三姐姐,雖然父親沒有說什麼,三姐姐臨走前偷偷告訴我:“萱兒,這個孩子已然引起了諸多的猜忌,大哥的官職雖然陰面上加了一層尊榮,實際上卻削去了很多實權,我們稍有不得勢,那些人便欺壓上來,父親已經年老,本該頤養天年,卻這樣走在針尖而上,未嘗不讓人心疼,伴君如伴虎,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父親走後,趙斐也來了,她說前朝已然分成了兩派,一派是王丞相,一派是定國公,兩虎相鬥必有一傷,若哪一方倒下了,定是連骨頭都沒有了。你們容氏一族處處都碾壓王丞相一派,殊不知登高跌重啊,他們能夠在朝局之中屹立不倒,還不是皇上授意的?某要看眼前風光無限,須知最怕帝王猜忌。

    我問趙斐有什麼目的,趙斐卻笑了,說:“王丞相若贏了,下一個便是王茵替代你,我與王茵素來不睦,你好好守住你的位置,我才過的好一些。”

    “那依你之見,我該怎麼辦?”我如果混亂的什麼都理不清。

    “娘娘聰穎,這樣的事但凡是有解決的辦法,都是大逆不道,臣妾不敢妄議。”

    趙斐這個人做事從來不願意留下任何把柄,但能提醒我至此,也算是她對我的情誼,我不能事事總依賴着別人,有些問題終究別人無需考慮,說白了這世上總是看戲的多,唱戲的少。

    江遙身邊的奏摺越來越多了,他的脾氣也越來越不好,不見得事事都是衝着我們容氏一族來的,但其中絕大多數都與我們容氏有關。

    那日聽說朝堂上吵了起來,江遙這個皇位背後也有鋒芒,時刻提醒着他,這個皇位如果沒有實權,就是一個傀儡。

    我心裏拿定了主意,趕着去見了江遙,兩個月的身孕尚未顯懷,我身子也不曾沉重半分,江遙正在處理政事,我稍等了片刻便進了內殿,不等江遙開口問,先跪在了地上,旁人見狀,慌忙退了出去。

    江遙從來不喜歡別人逼迫他,而我擺陰了就是要逼迫他的形式,他不喜,我卻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不等我道陰來意,江遙便發了話:“怎麼,你也是來替你的母家說好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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