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TI >第五章 宋科賢
    6月12日

    這天一早,宋科賢把車開進了單位地下的停車場。他原計劃上樓打卡晃盪一圈便閃人開溜。可同事們在得知他亡妻的變故後,硬是拉着他,一番番地好言相慰。宋科賢並不傷心難過,不過對於別人的好心,他還是表現得相當得體,剛剛臨場發揮的時候居然還意外擠出了兩滴眼淚。逢場作戲,就是這個男人最擅長的本領。

    因爲案子還沒破,倪仙燕的遺體暫時還不能火化。不過,死亡證明一到手,宋科賢就盤算先把房產過戶給辦了。鑑於兩人沒有做過婚前財產公證,所以宋科賢至少能分得房產的50%,這看上去還真像是天上掉下了餡兒餅,能把人噎死的那種餅。

    妻子的死,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觸動。要不是當初看上對方的房產,他恐怕也不會找一個已經生了孩子的女人結婚。至於倪仙燕爲什麼看上他,他自然心知肚明——他父母都已雙亡,可謂“寶藏”男孩。由此看來,宋科賢和倪仙燕的結合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悲傷是留給外人看的,慾望是發自心底的。如果這案子成了一樁懸案,那他宋科賢今後在行走江湖,勾搭女人的時候,嘴邊可就又多了一份談資。這麼看來,宋科賢還真是一個挺單純的人,單純到沒有感情,單純得令人髮指。

    當宋科賢再次走回車庫的時候卻傻了眼——車子的前擋風窗玻璃碎落一地不說,更爲要命的是,前座還被人潑了紅色的漆。他今天停車的地方,恰好位於監控的死角。儘管這些年他賺了很多錢,卻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老話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這會兒他的腦袋裏便冒出了幾個人名。最近的一家派出所也就距此幾十米。可倘若真報了案,即便抓住了元兇,也保不齊順藤摸瓜扯出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醜事。兩害取其輕,宋科賢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在車前躊躇了一會兒——算了,這種事兒就當破財消災吧。

    160平米的公寓——倪仙燕生前居住的地方。客廳中央搭起了簡易的靈堂。倪仙燕的父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呆滯得有如患上了老年癡呆。倒是倪仙燕那張黑白照片上的神情顯得神采奕奕。遺像前的平安香冒出嫋嫋青煙,有時候人生的歡愉真比不上一炷香的工夫。眼看着香快燒盡了,老父親站起身,又重新點上了三支。

    幾步之遙的防盜門一直開着。一名身着警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老倪轉身瞧見來者,一臉的疑惑。

    “老人家,你坐。我是負責倪仙燕案子的警察,這是我的證件。今天過來,一是想給逝者上柱香,二是想走訪瞭解下情況。”

    老倪做了一個請便的姿勢,於是那盞香爐上又多了一炷香。樊娟從裏屋走出來沏了壺茶。她剛把茶杯放下來,臥室裏就傳來了孩子的啼哭聲;於是她又忙不迭走回屋子,哄起了孩子。那“哇哇”的哭喊在老倪的心坎兒裏反覆拉扯,聲如刀割。

    “老先生,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啊。”

    “她三十還不到,又留下這麼一個孩子。這讓我們老倆口怎麼活啊?警察同志,你,你可一定要爲我們家燕兒主持公道,將兇手繩之以法啊!”

    “你放心,人命大於天,我們一定全力以赴。關於倪仙燕離婚的事兒,能和我說說嘛,還有那個靳鴻儐。”

    “哎,說到靳鴻儐這孩子,是我們對不住人家啊。當初他們小倆口爲了買房,弄了一出假離婚。說到底,這個餿點子還是我家燕兒想出來的。小靳擰不過她,就照她意思辦了。明明就是一齣戲,可……可誰也沒有想到最後還弄假成真了。小靳那孩子老實、本分,比姓宋的要好。所以當時閨女說要再婚的時候,我們老倆口是不同意的。可畢竟她大了,腿腳都長在她自己身上。我們也勸不住啊。”

    “聽說,這房子是你女兒和靳鴻儐一塊兒花錢買的?”

    “嗯,兩家都出了錢,燕兒用的是我們老倆口的積蓄,靳鴻儐也貼了一些錢,後來又把自己原先房子賣了,才填了房貸。說實話,那孩子出了大頭。”

    提出假離婚的罪魁禍首是倪仙燕,靳鴻儐在購房時出了房款的大頭,對於這兩點,靳鴻儐本人並沒有提及。儘管靳鴻儐在接受調查時對前妻的評價頗有微詞,但他刻意隱瞞了對前妻不利事實的做法似乎是在維護着倪仙燕的名譽,這讓身爲刑警的繆義欣頗感意外。

    “這房子是在你女兒名下,對嗎?”

    “嗯……說來慚愧,這事兒是我閨女做得不好。所以,所以才遭了報應啊。”老倪說着,眼角再次泛酸。

    “他們離婚後,你們見過靳鴻儐麼?”

    “哎,我老伴兒心臟不太好,有時候還會去醫院找他看看。那孩子真挺好的,即便出了這檔子事兒,他對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就是聽他從‘爸’、‘媽’改口叫‘叔叔’、‘阿姨’的時候,心裏難受啊。警察同志,你們問了這麼多鴻儐的事情,該不會是懷疑他吧?要我說,這孩子心善,根本做不出那種事。我們已經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情,要是再給他扣個大帽子,就太說不過去了啊。”

    “我們就是先了解下情況。倪先生,你能再說說現在這個女婿嗎?”

    “宋科賢這人我接觸的不多,他對咱們也不錯。可他骨子裏是一個商人,心眼不少,手段很多,給人的感覺不踏實。”

    “他和倪仙燕感情怎麼樣?”

    “花言巧語說了不少,但我閨女喫他那一套。”

    “小倆口日常矛盾多嗎?”

    “我也不太清楚,我今早還問保姆來着,可她說話時支支吾吾的。”

    “那正好,不妨把她叫出來問問吧。”

    於是樊娟抱着小寶來到客廳。她剛把孩子交給姥爺,姥爺的兩隻胳膊就彷彿長出了刺。那小傢伙在上面一陣鬧騰,又是抓又是蹬,就是不肯安分下來。不得已,樊娟只好又抱回了孩子。

    “阿姨,你是什麼時候來這裏做工的?”

    “今年年初,有半年了吧。”

    “這期間你一直住在倪家嗎?”

    “對,孩子晚上都是跟我睡,所以肯定要住這裏。我是外地的,也只能住在倪家。”

    “做工期間你有回老家看看嘛?”

    “回去也沒啥事兒,今年就回去過一次。”

    “哦?什麼時候?”

    “10天前,來回總共也就3,4天吧。上週這個時候我人剛回來。”

    “那倪仙燕的前夫,一個叫靳鴻儐的大夫你見過嗎?”

    “見過幾次,都是他過來看孩子的時候。”

    “只是來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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