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一個人坐在屋子裏，點着燭燈練習張清清給他買的字帖。</p>
“豆豆，你又在練字啊。”</p>
看到張小虎回來，剛纔還安靜的豆豆一咕嚕從凳子上竄下來。</p>
“哥！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p>
“店裏沒生意，早點打烊回來休息，你今天字練的怎麼樣啊？”</p>
“那是自然好！”</p>
豆豆並不瞭解哥哥姐姐面臨的局面，每日裏依舊笑口常開。</p>
“婆婆呢？”</p>
“嗷，剛剛牛大嬸過來把她叫走了。”</p>
“牛大嬸？”那不就是錢婆婆的大兒媳婦，看來兩個女孩回家告狀，父母又來遊說錢婆婆了。</p>
張小虎囑咐豆豆繼續練字，自己走進了張清清的屋子。</p>
黑沉沉的小屋裏，只有微弱的呼吸聲。張清清依舊是那樣面對牆壁的躺着。牀邊還是自己早上送過來的食物。</p>
“清清，你再不喫飯可就要餓昏過去了，咱們村子裏現在可沒有大夫，到時候我可沒辦法抱着你跑到隔壁村啊。”</p>
張小虎試圖通過打趣的口吻引起張清清的注意，可得到的依舊是空一般的迴應。</p>
“哎，清清，你若沒了經營下去的動力，倒不如.....倒不如咱就把店關了吧，反正你手裏的錢也足夠咱們生活下去的。”</p>
張清清沒有迴應。</p>
“你若不喜歡這裏，我們就帶着豆豆和婆婆去其他村子或者縣城，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好不好？”</p>
張清清沒有迴應。</p>
“清清，你不要這樣，難道沒了一個男人，你就連哥哥弟弟都不要了嗎？到底是他唐逸飛重要還是我們這些家人重要，他不回來，我和豆豆都會永遠陪着你的，你這個傻丫頭！”</p>
張小虎的話，終於觸動了張清清，她縮了縮身子，似乎強忍着哭聲。</p>
“清清，有些事情該要過去了，你都不喫不喝三四天了，這樣下去他洞房花燭美人在懷！你卻面黃肌瘦半死不活，何苦呢！錯的是他！不是你！”</p>
“哥，你別說了.....別說了.....”幾日沒有開口，張清清的嗓子又幹又啞。</p>
“我不說可以，你給我起來，把東西吃了！”</p>
張清清小聲抽泣，身子卻沒有動。</p>
張小虎忍無可忍，一把拽起牀上的張清清。</p>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就忍心熬死自己，撇下我和豆豆嘛？他姓唐的不在乎你的感受，你的死活，可我在乎！我和豆豆都在乎！你是我妹妹，是我心尖上的肉！你要是死了，我就提着刀去京城宰了那個姓唐的，你信不信！”</p>
張小虎的咆哮引來了門外的豆豆，他打着簾子，被這樣的哥哥嚇的有些想哭。</p>
張清清睜開無神的眼睛：“哥，可我想他，他不在了，我的心裏就好像缺了一塊很大很大的窟窿，在漏氣一樣，我感覺我可能會死。”</p>
“放屁！沒有一個人失了另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當初爹孃死的時候，我也以爲我會帶着你和豆豆活不下去。可現在呢！我們活的不是很好嘛？現在不過是缺了個姓唐的，怎麼就活不下去！”</p>
張清清哭喪着臉，把頭埋在張小虎的肩膀上。</p>
“清清，你還記得你落水那一次嗎？”張小虎一隻手摟住張清清，一隻手輕撫她的頭髮。</p>
“那一次你不也是死過一次嗎？我還記得，你那時候手腳都涼了，臉色慘白嘴巴也紫了，我真的以爲你就這麼拋下我和豆豆了。可老天爺知道，知道我心疼所以又把你給我送回來了，那時候我就想，你是老天爺給我的恩賜，我便是豁出了性命也再不讓你受到同樣的罪。我要看着你健康長大，我要看着你開心嫁人，我要看着你兒孫滿堂，我要看着你幸福美滿。現在你一個都還沒有做到，不能就這麼一直消沉下去。我的清清已經十五歲了，我定會給你找一個勇敢善良誠實可信的男人，保證不讓你在受現在這些苦，你相信哥哥嗎？能給哥哥一次機會嗎？”</p>
是啊，她又何嘗不是死過一次的人，雖然自己的死並不轟轟烈烈，可老天爺給了這次機會，也必不是讓自己來遭受劫難的。</p>
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這份自己付出了真心的感情太磨人。</p>
但就這樣吧，沒有誰是因爲心疼而死的，時間隨水流逝後，痛會消失，愛會變淡，一切都會回到原點。</p>
“哥.....”趴在張小虎的肩膀上張清清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狠狠咬了下去。</p>
張小虎先是喫痛，隨後咬牙忍住。</p>
張清清想要把張小虎當做唐逸飛好好發泄一下，卻終究還是忍住了。</p>
“哥，我渴了。”</p>
見張清清終於不再折磨自己，張小虎開心的將她緊緊抱在懷裏。</p>
“好，哥哥去給你倒水。”</p>
“姐姐，給你水！”</p>
沒等張小虎出去，豆豆已經很懂事的給張清清端來一碗水。</p>
張清清笑着接過，把豆豆也摟在了懷裏。</p>
“對不起，以後我不會讓你們擔心了。”張清清咕咚咕咚的喝下滿滿一大碗水，也彷彿預示了自己的復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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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婆婆回來的時候，張清清已經在廚房裏忙活起來。</p>
雖然張小虎也曾極力勸阻，怕她好幾天沒正常喫東西身體會受不了，可張清清堅持表示，自己要做點好喫的，貼貼膘。</p>
“清清，你起來了？”見張清清起來，錢婆婆還是很高興的。</p>
“是啊婆婆，一會能喫飯了，哥你佈置下碗筷吧。”</p>
“哎！”張小虎自是幹練麻利，張清清能緩過勁他是最開心的。</p>
張清清做了一盤魚香肉絲、一盤麻婆豆腐，還有滿滿一大碗酸辣湯。</p>
“清清，你現在應該喫些清淡的，不要喫這些油膩的，我給你煮碗粥吧。”錢婆婆有些殷勤的起身去煮粥。</p>
張清清一把拉住了她：“不用了婆婆，我又不是生病，喫些口重的反而開胃。”</p>
張小虎看出錢婆婆眼中的遲疑：“婆婆，你今天去錢家，是不是有話要說。”</p>
張清清狐疑的看着兩人：“又發生什麼事了嗎？”</p>
見錢婆婆沒有開口，張小虎先說：“今天，我剛去，錢茹錢慧就問我要工錢。”</p>
錢婆婆聽到這裏實在有些不好意思。</p>
“婆婆，你彆氣我說話太直，錢茹錢慧今天真的有點太過分了，平日裏我們又沒少給過工錢，忙活的那幾個月清清甚至還給了兩三倍的工錢，現在是看店裏生意不行，生怕少了自己一星半點，上杆子來要錢，實在不地道。”</p>
張小虎吐露着心中的怨氣，卻也沒有提她們從店裏偷東西的事情。</p>
“我知道，我知道！”錢婆婆滿含歉意：“店裏的情況就算你們不說，我早已經知道了，我也知道那兩孩子有些......哎，不過你們能不能原諒她們這一次，她們都還小，難免有些口沒遮攔。”</p>
“走的時候硬氣，怎麼？想回來反而讓你來給我道歉？婆婆，你不能這麼慣着她們！”</p>
張清清看向張小虎，示意他別說了：“婆婆，這段時間店裏的確是沒生意，不過她們既然來上工，我便不會少他們一文錢。如今她們走了又想回來，不能只讓你打頭陣，必須先給哥哥道歉，然後承諾以後本分老實的工作，不然我只能結了她們的工錢，打發了！”</p>
張清清雖還沒有恢復氣力，可語氣的強硬一分都沒減弱。</p>
“哎，我定好好說她們，先給小虎道歉，並且保證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務正業了！”</p>
張清清對着錢婆婆笑了笑，又對着張小虎也笑了笑。</p>
張小虎嘆氣一聲，其實這個時候反正也沒生意正是趕走她們的好機會，何必還給臺階。</p>
他不知道，張清清自有她自己的小算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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