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看起來是個約有五十多歲的男人，皮膚皺褶黝黑，滿是粗糙滄桑，看不出一絲貴氣反倒像極了每日參拜禮佛的苦行僧。</p>
可他一雙圓而黑亮的眼神炯然有神，彷彿看一眼就能擊穿你心中最深的祕密，讓人心生敬畏不敢造次。</p>
高斌也在看到這雙眼睛後，收斂了蔑視，換上了尊敬的神態：“祭司大人，恭候多時了，舟車勞頓您辛苦了。”</p>
祭司神色未變，只微微俯首以示敬意：“感謝高大人的接引，我乃修行之人，不在乎這些繁文禮節。”</p>
高斌看着他身後那些着裝整齊，手持符節的大臣輕聲一笑：“祭司大人是大智慧，我們就不要站在這裏勞舌了，請進吧。”</p>
他手上一請，身後的大臣向着道路兩邊讓出一條道路，正好到花香知語樓門口。</p>
祭司感謝一句，帶着使團緩步走過，當走到知語樓門口，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看向身側低頭恭順的張清清。</p>
張清清有些詫異，也擡起頭看向祭司：“恭迎祭司大人，我是這裏的主事，如果有什麼需要或不周的，請您直接告訴我。”</p>
祭司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着張清清，眉頭越來越緊。</p>
高斌不知何意，以爲這祭司外表看着道貌岸然，難道內心也不過是個狂浪之徒？</p>
然而祭司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由着高斌帶領，快步走進了花香知語樓。</p>
張清清也難免好奇，難道這個祭司真是個活佛，單單一眼就已經看出自己的心思，那自己豈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班門弄斧了？</p>
張清清不覺一笑，自己怕是多想了，自己可是生長在無神論的社會主義國家的，自然不會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p>
在使團和官員們全部進入後，張清清也帶着衆人走了進去。</p>
一進到樓裏，除去依舊繁茂的鮮花盛景，高斌一眼就看見與往日不同的地方。</p>
原本擺滿桌椅的大廳，現在被兩張用山石打造的巨大長桌佔滿。桌面最邊沿被打造的平滑圓潤，可供客人擺放碗盤，再往中間是一圈一尺寬的清流水渠，渠中注滿清澈水流，水流之中有游魚青蝦、水草卵石，居然和門廊的水橋有着異曲同工的妙處。石桌的最中間是一副人爲打造的微縮山水，一汪山澗瀑布正好流入圍繞四周的水渠中，成爲推動水流的動力。</p>
這樣兩張桌子，擺放在本就春意盎然的小樓裏，如置身春日山谷，似乎也能聽到蟲鳴鳥叫、蝴蝶飛飛。</p>
“哎呀清姑娘，早聽說你這花香知語樓並未完全落成，如今看來整修的這些日子，也算是完成了全部設想，這麼一處飲酒暢談的地方，只怕數遍京城也不會再有第二家了。”</p>
高斌看到這樣的精心準備十分高興，畢竟這種‘徇私枉法’的事情，還是要做的漂亮才能堵住悠悠之口，</p>
“感謝高大人的讚譽，古有文人雅客，春日出遊曲水流觴，今日小女子不過是借古用今，讓各位貴客都能歡喜而來、歡喜而歸。”</p>
張清清恭敬的闡述自己的想法，博得各位官員的一直認可，更不要說一向沒有什麼高端文化的南越國，有些年紀小的早已瞠目結舌於這樣瑰麗奇異的景象之中。</p>
“祭司大人，驛站臨時改建實在有愧您的蒞臨，不過這裏是我們大興國最好的酒樓，從現在起到您離開之前，完全只服務於您和各位大人，不知您是否滿意？”</p>
高斌習慣了祭司的眼睛，終於緩和出幾分高傲。</p>
祭司依舊錶情肅穆，眼神迥然的對着高斌說：“我此次來雖是爲陛下祈福，更是來貴國做客，書中有云客隨主便，自然聽從高大人的安排。”</p>
祭司位高權重自然也知道大興國如今的局勢，對於高斌雖然看得出一絲不屑，卻也還算給面子。</p>
祭司謝過高斌之後，張清清便讓朱成領着南嶽使團上了二樓臨時改建的客房。</p>
不等其他大臣先走，高斌就迫不及待的拉過張清清的手說：“清姑娘，我沒有食言吧！說了能辦成的事情我給你順順利利的辦好了。”</p>
張清清看着使團走進拐角，才把臉面對象高斌：“高大人高雅君子自然說話算話，小女子也沒有食言，今日不是也以真面目相見了嗎？”</p>
高斌癡笑，手上開始不老實：“起初只是想象，便已是心癢難當，如今見了真人真容，更是覺得清姑娘你國色天姿如畫如仙啊，我！不知能不能斗膽，找機會單獨宴請清姑娘呢？”</p>
高斌實在猴急，完全不顧身旁其他大臣的眼光，以及張清清身後的玲瓏和流弈詫異。</p>
張清清倒不意外，莞爾一笑推脫着說：“高大人的邀請小女子自然應允，不過也要等使團離開恐怕纔能有機會，您也看到，我這裏來了大菩薩人手卻不多，只怕這段時間有的忙活呢。”</p>
高斌也不好當着其他人的面說不用特別關心使臣這樣的話，傳到高丞相的耳朵裏只怕沒啥好果子喫。</p>
“那也行，等使臣的事情忙完了，咱們有的是機會好好聚聚。”</p>
“榮幸之至。”</p>
送走了高斌和其他大臣，朱成也安排好了一切來到花房。</p>
“怎麼樣？可看出什麼？”張清清問朱成。</p>
“姑娘說的沒錯，這次的使團裏，的確有兩個打扮成男裝的女子，她們和其他幾個使臣一樣，帶着宗教面具，讓人看不出來，不過女子的身形近處看來還是有些差別的。”</p>
張清清站在花叢裏，手指摸索着一株海棠花。早在使團從南越國出發之前，她就已經接收到來自張小虎的私人訊息。</p>
“姑娘，這個要報上去嗎？”</p>
張清清搖搖頭：“暫時不用。”</p>
玲瓏沏着張清清最愛的茉莉茶，問：“難道南越國是想用美人計？”</p>
朱成笑着說：“看不清長相，實在不好說是不是美人啊。”</p>
流弈問：“不管是不是美人計，傳來的人員名單裏並沒有女子，這樣不需要上報嗎？”</p>
張清清看向流弈，相處半月他雖然依舊不多言語，卻已經願意與其他人交流心中的疑惑。</p>
衆人都能感覺出，他雖然武藝高強，卻已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說話做事都透徹孩童般的恣意和莽撞。</p>
難怪張小虎囑咐張清清好好教導。</p>
“流弈你記着，咱們的工作其實很像大夫，幫人辦事自然是快準狠的好。可有時候越到關鍵時刻出手，才能顯示出我們的價值，如同看病，沒有人會記得囑咐你健康保養的大夫，反而會記住關鍵時刻救你一命的大夫，這就是人性。就比如這兩個女人，我們報上去自然大家都知道是有問題的，可現在報上去，上面的人加強防範之後抓住的痛腳，便於我們無功，不若關鍵時刻爆出能一擊打到敵人的訊息，才能體現出我們的高明和手段。”</p>
流弈不解的看着張清清：“那萬一出現紕漏，比如說因爲我們的等待發生嚴重或不可挽回的事情怎麼辦？”</p>
張清清笑着放開海棠花，拿起玲瓏涼好的茶喝一口：“所以，如何把握這周旋的力度，就不是三言兩語能交給你們的了，以後我會在慢慢教你們的。”</p>
玲瓏瘋狂點頭：“姐姐，我知道！”</p>
流弈雖然還有些不明白，不過張清清的話他記在心裏，也會慢慢揣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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