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清抄起地上的凳子,打着棉簾從裏屋走了出去。

    本以爲自己的出現至少能引起一些關注,卻發現扭打在一起的人根本沒有注意自己。

    張清清嘆氣一聲,從身後的香案上拿起一個破舊的瓷碗,然後狠狠的甩在地上。

    “啪嗒”瓷碗碎裂的聲音終於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大家回首看去,就看到身形瘦弱,臉色慘白的張清清,此時正把一張凳子抗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放開我哥哥”張清清擡起手上的凳子,指着離自己最近的錢家大兒媳牛氏。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牛氏個高身壯,看起來就是一股虎了吧唧的樣子。

    張清清知道,和這種人說理是沒用的,只能動手。

    於是,張清清不等衆人反應,腳下一個健步衝到牛氏身邊。

    手上一勾,將她翻倒在地,然後凳子一放,整個將她的腦袋罩在凳子下面。

    張清清順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彷彿坐在牛氏的頭上,氣的她胡抓亂撓。

    “當家的,你快來啊”

    錢老大看到自己媳婦被欺負,自然伸手就要過來幫忙。

    卻沒想,張清清不知何時從袖子裏拿出一塊碎瓷片,直接頂在了牛氏的脖子上面,嚇得她立時沒了聲音。

    “你來啊你敢上前一步,我手裏的碎瓷片就直接插到你媳婦的脖子裏”

    張清清聲音清冷乾脆,雖然還很稚嫩,卻透着讓人畏懼的氣勢。

    “清清......”從沒見過這樣的妹妹,張小虎和衆人一樣都傻了眼。

    張清清冷哼一聲,沒想到自己上輩子因爲被欺負而學會的打架技巧,在這裏也派上用場。

    “你....你敢”不敢上前的錢老大,只能說出無力的威脅。

    “我爲什麼不敢我不過是個流浪的孤兒,殺了人後,大不了就是躲到深山老林裏。如今外面世道正亂,誰會爲了一個鄉野村婦的命,派兵出來圍捕我”

    張清清敢這麼做,自然有她的自信,她一個孤兒,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是在孤兒院時,自己早就學會的道理。

    錢老大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些,所以纔不敢輕舉妄動。

    “你想怎麼樣”

    張清清看着眼前的三男兩女,雖不認識,可通過面相也猜個七八不離十。

    身下和身前的兩人自不必說,應該就是錢老大和他媳婦。

    遠處,打扮光鮮卻一臉刻薄的年輕婦人應該就是二兒媳婦馬氏,站在他身後的健壯男子,應該就是錢老二。

    至於站的最遠,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男子,應該就是錢老三。

    他那個性格高傲的媳婦似乎沒有出現在這裏。

    張清清並沒什麼想和他們說的,一幫潑皮無賴,她轉頭看向身旁的錢婆婆。

    “錢婆婆,很對不起,因爲我們讓你受驚了。”

    張清清爲怕牛氏起來,也不敢站起身,只能拉着錢婆婆抱歉的說。

    “你是心腸善良的人,要不是你,我和哥哥弟弟恐怕早在上個月就餓死街頭了。”

    聽到張清清的話,一直沒有哭的錢婆婆忽然流出了眼淚。

    “我不希望,你的好心給你帶來的會是煩惱,所以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

    錢婆婆不解的看向張清清。

    “現在,你的眼前有兩條路,一條是讓我們離開,你一個人繼續孤苦伶仃的生活在這裏,而你留下的是你這幫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孩子們。”

    張清清說完,看向三個兒子一個兒媳。

    “或者,趕走他們,讓我們留下來陪你。”

    張清清的話,瞬間激怒了錢家三兄弟

    “你放屁我娘憑什麼要趕走我們”

    “你這個小娼婦看着就是下賤坯子你敢慫恿老婆子,你信不信我撕了你”

    錢老大因爲媳婦還在張清清屁股底下,縱然有怒也只能強忍,可錢老二和馬氏卻並不在意,指着張清清就要上前理論。

    張清清腳下一踩按住牛氏的肚子,手上一擡將碎瓷片對向了馬氏的脖子。

    “你們最好老實點,碎瓷片可不長眼。”

    馬氏嚇的趕緊縮回身子,氣的臉色通紅。

    “錢婆婆,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我能感覺出,你對兒子們的愛。但恕我直言,溺子如殺子,你的這三個兒子不值得”

    這次,錢家三兄弟有氣,卻一個也不吱聲。

    “你”張清清將手指向錢老大:“當年你八歲得了天花,全家人都不敢接近你,郎中也不敢救助你,是你的母親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你整整半個月才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十二歲時,你寒冬臘月玩冰落水,是你的母親不顧自己,跳下去把你救了上來,從此烙下了畏寒的毛病。十五歲時,爲了給你張羅一門像樣的親事,你的母親幫人做了半年的苦力,就爲了幫你攢出二兩銀子,膝蓋再也站不直”

    “你”張清清將手指向錢老二:“你兩歲那年,人販子進村險些將你擄走,是你的母親不顧人販的尖刀,在被刺了兩刀後,依舊將你奪了回來七歲時,你打翻火盆,是你的母親不顧炭火灼燒,用手將你從燃燒的煤炭裏刨了出來,直到現在手上還有清晰可見的傷疤。十六歲時,你看上了你身旁的悍婦,你父親極力反對,是你的母親,跪在你父親面前,千方百計的幫你說服了父親。”

    “你”張清清將手指向錢老三:“你從出生開始就體弱多病,村裏人都說你養不大,是你的母親,不錯眼的照顧才把你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三歲時,看別人上學讀書,便也鬧着要上學堂,你的母親爲了供你,每天都偷偷摸摸的幫別人漿洗衣服,灑掃餵豬。你九歲時,因爲偷了同學的一方硯臺,要被先生趕出學堂,是你的母親跪完先生跪同學,硬生生幫你跪回了學堂”

    張清清一口氣將錢婆婆往日裏對自己的碎碎念,全都到了出來,不是母親對孩子的抱怨,而是母親對孩子最深的記憶。

    “你們的母親爲你們用盡了心血,可是你們呢是怎麼報答你們的母親的”

    聽到張清清說完一切,錢家三個兒子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錢婆婆也終於忍耐不住,拿着帕子嚎啕大哭起來。

    外面的村民多有知道錢婆婆家的事情,無不唉聲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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