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因爲是日本第一嘛!”
護士淺田小姐剛走進病房,就聽到裏面幾個小孩子稚嫩的嗓音,帶着崇拜和羨慕。
推開門,“你們幾個,現在是午休的時間嗎?”
隨意地趴在牀上的幾個小孩子看到來人,“糟了,被發現了——”
說了這麼一句,便像躲獅子一般的小兔子麻利地溜了出去。
“哥哥,下次見。”
臨跑到門口還不忘跟着坐在病牀上的人揮手,告別。
“真是的。”淺田小姐看着幾個小蘿蔔頭往自己病房跑的背影,無奈道,“那些孩子就喜歡黏着你。”
幸村精市淺笑,臉上溫柔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一般。
“差點忘了,你的朋友來看你了。”淺田小姐猛地從對方美好的笑容中回神,說道,“你們聊吧。”
她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幸村精市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微微驚訝道,“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目光嚴肅。
淺田小姐離開,體貼地幫他們把門關上,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蹲在門口的蒼藍色長髮女孩兒。
“今天不是決賽的日子嗎?”
“因爲雨天,延期到了一週後。”
“哦。”幸村精市瞥了眼窗外陰沉沉的天氣,“其他人呢?還是讓他們及時回去訓練的好。”
“我已經讓他們先回去。”
錦織兮黯淡着眸子,像只被拋棄的無家可歸的小兔子,孤零零地可憐地縮在原地。
“今天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幸村精市看嚴肅的板着一張臉的發小,溫和的笑笑,玩笑道,“我還以爲弦一郎你已經迫不及待地將比賽結果告訴我了呢~”
錦織兮低頭玩弄着手指。
心底咂舌,這纔過去不到一個小時,就是住院也還是改變不了他那自大的臭毛病。
“有小兮的消息了,只不過···”真田弦一郎的話音一頓。
“只不過什麼?”幸村精市鳶紫色眸子瞬間就亮了起來,如同星辰般閃耀,整個人都有了生氣。
“她···她不願意見你。”真田弦一郎說完閉上了雙眼,不忍心看向自家好友。
幸村精市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的亮色黯淡了下去,如同流星轉瞬即逝。
空蕩蕩的病房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安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壓抑地讓人呼吸不過來。
不知道過了過久——
“也是,我這幅鬼樣子,還是不見的好。”幸村精市脣角一抹苦笑,喃喃的自言自語,夾雜着難以言喻的失落和自嘲。
陽光落在纖長的睫毛下,在錦織兮的眼底落下一層重重的陰影。
抿緊脣,默默地聽着裏面的對話。
“別讓她知道我住院的事。”
真田弦一郎心底輕嘆,他又怎麼能瞞得住她?
他不會安慰人,只能勉強地用自己的方式,僵硬地轉移話題道,“全國三連霸,作爲部長你帶領的好隊伍,我們會一直以不敗的記錄前進。”
“辛苦了。”幸村精市嗓音淡淡,禮貌地迴應着他的話題。
心不在焉的明顯。
整個人被籠罩這一層淡藍色悲哀,讓身處其中的人莫名地感覺呼吸困難,心底難受。
真田弦一郎剛還要繼續說的話一下子被噎到了嗓子裏。
往日驕傲的嗓音帶了幾分虛弱和低落的請求。
錦織兮低垂着腦袋,心底彷彿壓了一塊大石,讓她有種窒息的沉重感。
“我會帶到的。”真田弦一郎目光堅定,保證道。
幸村精市站起身,緩慢地踱步走到了窗前,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觸碰着冰涼的玻璃,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給他一些真實的存活感。
“當初的事情···”他看着外面的景象,目光放空,沉重道,“她可以怨我,恨我,或者避而不見,報復我怎樣都好,但是,別放棄她最喜歡的網球。”
錦織兮縮着的身子一僵,瞳孔呆怔。
“做錯事情的人是我,不是網球,不要用這樣的方式去懲罰她自己。”
錦織兮眼圈唰地一下就紅了,眼眶溼潤,模糊了她的視線。
心底的委屈,怨恨,不甘··一瞬間全都像是被他這句話刺激地爆發了出來,反覆來回地滾燙在胸口,堵塞的難受,疼的她呼吸不過來。
他活該——
誰讓他逼死了寬子?
他憑什麼要她不放棄網球?
明明是他把自己當做他的替代品,利用她,自私的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他就是自作自受——
錦織兮此刻原本有一大肚子指責的話,想要罵他,想要報復他,想要恨他,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在聽到他病況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的難受。
不都是說禍害遺千年嗎?
他那麼壞的傢伙,怎麼會得這樣的病?
一定是騙她的,一定是又想用苦肉計的——
“關於這些年,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利用了失憶的她,還毀了她童年的所有美好。”
清冷的話傳入耳中,聚集在錦織兮眼眶中的淚水終於不受控制的而下,一顆顆,晶瑩剔透,冰涼地砸在精緻的臉頰。
誰要你的抱歉?!
誰要你的抱歉——
裝成一副病怏怏的可憐的樣子,我就會原諒你了嗎?
我纔不會原諒你——
絕不會原諒你——
幸村精市,你活該——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會是急性多發性神經根炎?
爲什麼他都不惜做到那個地步,老天爺還是不肯多給他一點時間,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爲什麼?
爲什麼她這麼難受?
爲什麼還是會這麼傷心?她已經他一刀兩斷了,再沒瓜葛了——
她應該恨他的不是嗎?
我恨你——
我恨你——
我不會原諒你——
一連串淚水從錦織兮悲傷的臉上無聲地流下來,牙齒死死地咬着拳頭,竭力地制止抽泣,沒有一點兒的哭聲,只任憑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那麼嚴重的病?
他要是以後再也打不了網球該怎麼辦?
他···
那麼要強的一個人。
該怎麼辦啊?
錦織兮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心底沉重的大石讓她像是在夜幕來臨時迷路的孩子那樣哭,哭自己,哭冰冷的再沒有呼吸的男孩,哭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的就假象,哭一切的一切,茫然地不知所措。
腦袋嗡嗡地像是要炸裂,眼前一片模糊,只剩下右手腕刺骨的冰冷的疼痛,尖銳的讓她清晰感受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