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鹹魚翻身了嗎?》

    山中的清晨,雲霧嫋嫋,山歌悠悠,山路上的段跡堯和祁爍卻沒有心情欣賞美景。昨日的年輕公子手握摺扇,換了身精簡幹練的勁裝,身後帶着昨日那位腰配長刀的隨從,二人正立在一處界碑旁,看見他們過來,那公子笑笑道:“看來我們與二位順路,要不要同行?”

    二人行變四人行,一路上氣氛詭異的安靜。

    遠遠看見蚺部的村落,四人都察覺出了不對,那隨從長刀出鞘率先走進村子,段跡堯伸手將祁爍護在身後,跟在他們後面走了進去。村落空空蕩蕩,連一個人影也沒有,段跡堯奇怪地皺起眉,祁爍不動聲色地拉了拉他的袖口,指了指地面,只見地面的青石上滿是暗紅色,那是早已乾涸多時的血跡。

    不多會那隨從從村子深處走出來,對年輕公子搖搖頭說道:“沒人了。”

    祁爍拉拉段跡堯的衣袖,指了指不遠處,二人走過去便看見有火燒過的痕跡。段跡堯解下佩刀用刀鞘挑起那堆殘渣,全是還未燃盡的衣物,看起來屍首上的衣服去了哪裏,那些屍首是什麼身份,此時已經有了答案。

    那公子還立在進村的路口,他的隨從則四處查看,似乎在找什麼,段跡堯看向祁爍,二人對視一眼祁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段跡堯輕聲叮囑他注意安全,祁爍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跟上那隨從的腳步。

    段跡堯走到那公子身邊,仔細打量這位不速之客,段跡堯生在鄉紳之家,自幼雖不說錦衣玉食卻也生活富足,這人一身的錦緞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得到的,可見這兩人身份並不簡單。昨日初相見時,這人看上去和自己年紀相仿,身邊也只有位年輕侍從,可氣勢與威嚴之相,與那時坐在正座之上衛兵環伺的納康土司也不差分毫,甚至因爲相貌之上的優越,神情淡漠疏離又不失禮貌的他,看上去竟要更加有威嚴。

    此時那公子正搖着手中的摺扇淡然觀瞧,似乎對他們做的事並不好奇,段跡堯冷然開口:“我是會州府捕頭段跡堯,眼下此地出了兇案,閒雜人等需要回避,若閣下與此案無關便請離開吧。”

    那公子衝他笑笑:“西南地區民族複雜,京中特許西南各族可由土司自治,這納康族雖在會州境內,可族中之事都由納康土司處理,我前來此處是土司同意,段捕頭隸屬府衙,這番要求怕是有些無理了。”

    眼前的人對西南之事瞭如指掌,段跡堯忍不住蹙起眉頭質問道:“那麼執着來到此處,難不成是兇手來銷燬證據?”

    那公子手刷的一聲收回手裏的摺扇,轉過頭來似笑非笑衝他回道:“段捕頭說笑了,在下並無惡意。”

    “那就離開!”段跡堯並不客氣。

    那公子與他對視,坦然道:“在下有自己的事情要查,絕不打擾你們查案。”

    見他油鹽不進,段跡堯冷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笑笑回他:“做好自己的事就好,着不該問的事,就不要問了。”看着段跡堯忽然暗下的臉色,那公子笑意更深。

    那隨從早就發現祁爍跟着他,卻也並不在意,徑直做自己的事情,祁爍跟着他往村子後面的山中走去,越過一片如畫般的梯田,一個堆砌着奇怪石像的祭壇出現在他們面前,那隨從抿脣一笑,祁爍滿心好奇地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

    穿過石像林立的祭壇,石頭的山上有個山洞,有人工開鑿拓寬的痕跡,由於山石太高太堅硬,開鑿的工藝看着十分粗陋。

    那隨從長刀出鞘率先進入山洞,祁爍猶豫一下,也拔出佩刀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山洞中。山洞正中擺放着一個巨大的蛇神雕像,四周的地上擺滿了蛇的雕,洞避和洞頂之上也都是雕像,那些蛇豎起身子,像彷彿朝拜一般面對這蛇神,看上去虔誠的有些詭異。

    這裏看上去是納康族的神廟,從族人口中得知蚺部負責祭祀,這裏一定就是納康族供奉蛇神的禁地,可這隨從顯然不是納康族人,甚至都不一定是會州人,他怎麼會知道這裏會有祭壇和神廟,又爲什麼會找來這裏?

    祁爍剛要開口詢問,便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一陣雷鳴般的轟隆聲從神廟深處傳來,廟中的二人立刻警備。頭頂的雕像突然落下來,那隨從連忙躲開,然而洞頂的石像卻落雨般不住下落,二人急忙揮刀躲閃。

    轟隆聲越來越近,二人擡頭看去神廟深處的高臺之上竟落下好些滾石,巨大的石頭向他們直衝而來,二人費力閃躲才堪堪避過。一塊石頭撞上高聳的神像,蛇神的雕像搖搖欲墜,那隨從一把扯過神像前的祁爍,傾倒的神像重重砸在他剛站過的位置,濺起的碎石劃破了那隨從的額角和祁爍的臉頰。

    死裏逃生的慶幸感還未平息,祁爍就見一個黑影閃過神廟深處,往外面竄去,他顧不上心驚立刻喊出聲:“站!站!”那隨從實在沒忍住,噗地笑出聲,而後才衝着黑影暴喝道:“站住!”

    方纔那一陣動靜實在太大,連村中的兩人都被驚到,急忙趕往後山查看。

    他們趕到祭壇,正看見一個少年竄了出來,少年衣衫襤褸,半長的頭髮打着髒兮兮的結,他顯然沒想到外面還有人,愣了一下立刻調轉方向衝向旁邊的樹林,段跡堯飛身就要踹過去,少年雖沒有轉頭卻感應到他的出現,立刻蹲下身子手中握着的柴刀在地上砍了一下,林中一棵竹子倏地一聲,衝着段跡堯的面門直直抽去,若不是段跡堯反應尚算迅速回身躲開,就要被那竹子抽個正着。

    錦衣公子遠遠站着觀望,少年矮身地上手腳並用的跑着,每當段跡堯想要靠近他,就被他的竹子機關給拍回去。

    神廟裏的兩人一身狼狽的跑出來,那公子看了眼侍從額角的傷口,皺眉嫌棄道:“你可真是長本事了。”隨從低着頭不說話,顯然心情非常差。

    祁爍看着段跡堯受制便要幫忙,那隨從也挽起袖子要衝上去,錦衣公子伸手將二人攔下,側頭揶揄自家手下道:“好生歇着吧,再被竹子抽一下,你這腦袋就更不靈光了。”

    那隨從頓時面紅耳赤,錦衣公子笑着搖頭,足尖輕點飛身而起,瞬間便落在竹林邊緣。林中少年全然不知有人靠近,還在專心對付段跡堯,那公子鬼魅般閃身到少年身後,伸手按在少年的後頸,大力將人摜在地上,少年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那公子指尖發力少年乾脆利落被捏暈了過去。段跡堯看着少年脖頸之上的淤青,復又看向那公子神色不明。

    回程路上,那公子和祁爍並肩邊走邊聊,爲了照顧祁爍口喫的問題,他說話刻意放緩了速度,他的隨從黑着臉揹着昏迷的少年,和同樣黑着臉的段跡堯跟在他們身後慢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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