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紫鳶最近有意栽培梁尋歌,便想着許多事情都交給她打理,於是在送走那妃子之後,便轉身對梁尋歌說:“我交給你的事情做得怎麼樣了?可有什麼難處不明白的?”

    梁尋歌想了想:”怎樣處置事情我大概已經是懂了,只是,在舞坊有管事,他們對我的話也不是很聽,我不是很能服衆。“

    寧紫鳶勸她:“舞坊其實看的是實力,你的能力不行,他們自然很難服你,可是做管理的職位,要的可不是跳舞的能力,而是看人的能力。”

    梁尋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寧紫鳶拉住她的手說道:“走!我去幫你立威!”

    見她們要走,流淵突然出聲對王若彬說:“王若彬!替我送寧大人和梁姑娘回去!”

    寧紫鳶的眼神彷彿見了鬼:“對門就是舞坊,有什麼好送的?”

    王若彬大概明白流淵的意思,尷尬的咳了咳,走到寧紫鳶身邊伸手說道:“寧大人請。”

    寧紫鳶狐疑的看了一眼流淵,不等她出聲拒絕,蔣曜卻上前一步站了出來:“我也去送送你們。”

    寧紫鳶覺得他們倆大概是瘋了,流淵卻伸手領着蔣曜的後領人給拽回來,沉聲警告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呆着,哪都不許去!”

    吳以晨滿眼疑惑的看着他們,目送王若彬和寧紫鳶離開,不解的看着一臉坦然的流淵,和氣得臉色發青的蔣曜。

    流淵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對吳以晨道:“早些回去休息吧,天冷了注意身體。”

    吳以晨嗯了一聲點點頭,心中不由得嘀咕,這流淵最近對他也太過關心了,什麼時候連注意身體這種話都要囑咐他了。

    流淵也沒想聽他回話,便帶着蔣曜往門外走去。

    一路之上,他二人沉默着,流淵知道蔣曜心中不憤,便停下腳步對他道:“現在姑母已經回來了,你不要再無事就往舞坊跑了,留在家中好好陪陪姑母,也好好學一學帶兵之道。”

    蔣曜梗着脖子,顯然是不服氣,流淵長嘆一聲道:“寧紫鳶是什麼出身你心中清楚,你是什麼身份你心中也清楚,門不當戶不對,你若再執着下去,只怕是要害死他了。”

    蔣曜猛然擡頭,眼中盡是詫異,流淵無奈搖搖頭:“你是跟着我長大的,你那點心思我還能不清楚?寧紫鳶確實是個好姑娘,可你是什麼出身,她又是什麼出身,若是姑母知道了能輕易放過她不成?”

    言罷,他伸手在蔣曜的頭頂上拍了拍:“別亂想了,早些回去吧。”

    便闊步離開,獨留他一個人站在原地發愣。

    兩天之後天音閣裏。

    吳以晨正在練琴,忽然傳來一陣“砰砰砰”的砸門聲,吳以晨立馬蹦起來去開門,門口的那人顯然比他還慌張,語無倫次地說:“快!快!快去接駕!”

    吳以晨以爲是慶華帝來了,正在納悶平時他來也沒這麼大的動靜,今天這是怎麼了,卻不想跟着那人來到前院,院中站着的卻是一羣奼紫嫣紅的女人。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就像上次那位妃子,正激動的衝他擺手讓她過去,吳以晨只好低眉順眼的走過去,還不等他彎腰行禮,就見那女人將她拉到一位,身着華服的女子身邊,跟他介紹道:“小吳樂師!這位是皇后娘娘!”

    吳以晨嚇得趕緊跪下來,心中忍不住哀嚎,姑娘你激動個屁呀!突然把皇后帶過來也不說一聲!還有,這又是皇上又是皇后的,你們兩口子到底什麼毛病啊?這麼喜歡給人突然襲擊嗎!

    皇后看上去倒是很隨和,言語中帶着笑意說道:“不用跪了,平身吧!”

    吳以晨哆哆嗦嗦的站起來,皇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容可掬的對他說:“小吳樂師生得相貌堂堂,難怪陛下會喜歡來你這兒。”

    這話聽上去怪怪的,吳以晨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怎麼感覺自己的身份好像出了什麼偏差一樣。

    “原本是想讓你去鳳翔宮的,可聽說陛下要聽琴,都得來你這兒,所以本宮便帶着這幫姐妹們來打擾小吳樂師了。”

    她說的雲淡風輕,吳以晨卻嚇得啪的一聲跪在地上,這是什麼意思?再說自己以下犯上嗎?

    吳以晨趕忙告罪:“那是我不懂事,脫口而出就和陛下說了,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還未發話,身後正門處,便傳來流淵的聲音:“豎子無禮,皇后娘娘莫要與他計較。”

    流淵與衆妃嬪見過禮,復又鄭重向皇后再拜一禮才作罷。

    皇后先示意左右將吳以晨扶起來,再轉頭向流王面帶微笑地說:“流王此話言重了,陛下自己都不在意,本宮還能說什麼嗎?”

    吳以晨看了看流淵,見他給了自己一個安撫的眼神,瞬間覺得安心了許多。

    流王風流倜儻之名遠播,後宮衆嬪妃平日又不得見,這突然看見,自然是忍不住打量起來。

    皇后見此情形倒也不在意,只對流淵道:“素日便聽聞流王與小吳樂師,關係頗佳來往密切,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流淵淡淡一笑:“臣與小吳樂師,早前在西南相識,他幫了臣不少忙。”吳以晨聽的直挑眉,這話說的,分明是他幫了自己不少忙。

    皇后原本之態大抵是想要興師問罪,如今流淵出來幫襯,她也不敢好過於苛責,便對吳以晨道:“既然如此,便勞煩小吳樂師,待會也爲我們姐妹彈琴奏樂,讓我們見識見識這神諭到底是個什麼動靜兒了!”

    吳以晨趕緊躬身說不敢,流淵伸手引着她們,往天音閣走去。

    來到天音閣前,吳以晨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這幫嬌滴滴的娘娘們,猶豫了一會兒,流淵見狀問道:“怎麼了?”

    吳以晨這才小聲開口:“天音閣裏地方小,這琴的聲音又大,娘娘們人數衆多,只怕裏頭坐不下。”

    眼見着有人已經翻起了埋怨的白眼,吳以晨眼神無辜地看了看流淵,看他求救的模樣,流淵忍笑着,正要向皇后開脫兩句。

    卻聽到皇后發了話:“沒事兒,來之前就知道小吳樂師有自己的規矩,既然是咱們要聽琴,自然是要按照你的規矩來。”

    說着,便吩咐左右伺候,那些快手快腳的在庭院之中搭出一個棚子,又搬來許多桌椅。然後這幫娘娘們,才蓮步輕移的走進去坐下。

    吳以晨將天音閣的門窗全部打開,又將鋼琴向門口推了推,這才坐下演奏起來。

    一首五分鐘的曲子彈完,吳以晨轉頭看了看那些聽琴的娘娘們,頓時明白了海頓創作《驚愕》的心情,庭院之中還在認真聽的,除了皇后和之前那位娘娘,也還剩一個目光灼灼的流淵,其他人或撐着雪腮,或撐着腦袋,皆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皇后擡了擡手示意繼續,吳以晨也沒有辦法只能聽從,硬着頭皮繼續往下彈。

    一直彈了三首,皇后娘娘才示意他停下,眉眼微彎的開口說道:“這傳言果然非虛,小吳樂師確實有些本事在身上,倒也值得陛下每次都大老遠的跑來聽琴。”

    吳以晨尷尬地笑了笑,流淵起身去把人拉到皇后面前,和他一起跪拜下來。

    吳以晨有些忐忑,皇后剛纔的話不知道這是調侃還是在斥責,他正想着,只聽皇后對身側一個太監說:“看來是個不錯的樂師,待會兒替本宮拿些東西來,好好犒賞犒賞他吧!”

    說完,便懶洋洋地起身,在衆人的跪拜之中,轉身離去。

    上回來過的那些年輕娘娘,趁衆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噔噔噔跑到吳以晨身邊,興奮的對他說:“怎麼樣怎麼樣!能給皇后娘娘演奏開心不?”

    吳以晨此刻筋疲力盡,一點都不想理她,只好呵呵的乾笑兩聲,那小娘娘還興奮得嘰嘰喳喳,吳以晨頭痛不已又不好打斷。

    流淵適時的上來將二人隔開,對那小娘娘道:“娘娘還是早些回去吧,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見,只怕小吳樂師是百口莫辯了。”

    那娘娘這才警覺,立刻與他們拜別。

    吳以晨長舒一口氣,他真的累壞了,彈琴倒是還好,只是這應付人苦差事。

    流淵此時看着洞開的天音閣出神,吳以晨囁嚅着問道:“你……最近……”

    流淵回神看他:“怎麼了?”

    吳以晨知道自己敏感,他怕是自己想多了,纔會覺得流淵對他有些奇怪,於是便低下頭搖了搖,自然也沒看見流淵,嘴角一抹微笑。

    小小的插曲結束,吳以晨的日子又迴歸到了平靜,只是和不同的是,流淵成了天音閣常來的客人。

    琉璃窗前,陽光透過彩色的琉璃,將整個小樓照的通亮。吳以晨看着彈琴的流淵,覺得彷彿置身在教堂中一樣。

    流淵彈得還是那首《天鵝》,看着他的模樣,吳以晨有些愣怔。他喜歡這首《天鵝》,最喜歡的是它的大提琴版,大提琴綿柔的低訴,好像更能表述出天鵝優雅的神態,也更能奏出天鵝們繾綣忠貞的愛情。

    尾音落下,吳以晨回神看向彈琴的人,流淵解釋道:“鋼琴我彈得不好,也是學了一點點。”

    吳以晨眨眨眼問道:“那你學過什麼?”

    “大提琴。”

    吳以晨心跳一頓,繼而砰砰狂跳,流淵微笑地看着他,眼中映着琉璃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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