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打鐵趁熱,眼看着孩子的哭聲引來不少人惻隱的目光,眼珠子一轉,更加放大了聲音:“老爺,我不求自己進門,我只求我的孩子得到公平的對待,你不知曉,不知曉這個孩子這麼多年跟着我受了多少苦,這麼多年,我一個婦道人家維持生計艱難,只能夠在酒樓後廚幫忙,根本沒有時間時時刻刻的護着我的孩兒,孩子沒有爹只有娘,周圍的孩子見了他便嘲笑他,捉弄他,欺辱他,甚至打他。你看看,你看看他的身上有多少傷痕,都只是因爲他連一個爹都沒有。”

    胡氏撕扯開還在哭嚎的孩子的衣服,所有人都看到孩子瘦到了可怕的身子,那根根骨頭分明交錯,更加看到了那遍佈在緊貼着骨頭的肌膚上面層層疊疊的傷痕,青紫一片。

    許傾落愣住了,與周圍那些人單純的被孩子悽慘樣子驚到不同,她一眼注意到那些傷痕大多數雖然是踢打造成的痕跡,卻也有很多奇異的傷痕,普通人分辨不出來。她是醫者,還是專門細究過外傷的醫者,一眼便認出,那些奇異的傷痕有很多應該是針刺釵扎造成的,還有一些掐痕燒痕,甚至還有鞭痕,綁痕,這些痕跡根本不可能只是孩子能夠造成的

    許傾落不知道胡氏是否知道每一種傷痕都有獨特的特徵,但是她知曉,此刻望着那個哭嚎的女人,自己心中的厭惡更是深了一層,如果真的是她猜測的那樣,那這胡氏簡直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

    胡氏還在不斷的哭訴着自己和孩子受過的苦:“我還記得生他的時候正是寒冬臘月,我們娘兩個可憐吶,我身子弱沒有奶水,他一夜一夜的哭,沒有辦法,我是藉着乞討得到的米糊纔將他飢一頓飽一頓的養活下來,否則的話他哪裏至於這麼瘦弱,我苦沒有什麼,可是不能夠讓我的孩子再受苦了,那一年我們之間一夜露水,卻讓孩兒受了這麼一番苦頭,我對不起孩兒,我不能夠讓他更苦了。老爺,老爺你就行行好,你承認了他吧。”

    “你,你......”

    許良也被孩子的悽慘震住了,可是他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頂着所有人譴責的目光,尤其是許老夫人那明顯帶着諷刺的目光,他狠狠的一擺袖子:“我沒有”

    他徑自走到胡氏的面前,一字一頓:“我和你沒有任何露水情緣,我也和你沒有任何的承諾情意,我許良從前根本連認識你都不曾,那一年我只是在這五洲城辦事耽擱了幾日,你爲什麼要如此不依不饒污衊於我,又於你有何好處我只是一個大夫,一個沒有任何權勢沒有多少錢財的大夫,我沒有任何能夠被你貪圖的,你究竟要如何才能夠放過我和我的家人還我們家一個清靜”

    許良的面色甚至有些鐵青,胡氏越是將她自己和孩子說的可憐,他便越是覺得無法接受,他根本想象不到爲什麼對方要如此大費周折的誣陷他。

    只是他先開始的話語凌厲。到了後面卻是近乎乞求了,只要胡氏不要這麼不依不饒,只要能夠讓他和他的芸娘,他的落兒回到原來平靜幸福的一家三口的日子,許良現在可以放棄任何身外之物。

    “嗚嗚,老爺,良郎,我,我也是被逼的,你不知曉,你不知曉這根本就是許夫人安排的”

    胡氏眼看着許良死活不承認的架勢,想到背後人的交代,轉瞬便又是一個故事版本:“你確實是不記得與我的一夜情緣,我本來不想要欺騙你的,可是我只是不想要你和夫人之間有什麼誤會,可是現在不成了,夫人甚至做出了那樣的事情,我們母子已經被逼迫到了這樣的地步,良郎我告訴你實話......”

    胡氏的哭嚎聲中有一種隱祕的惡毒:“當年夫人和您一起來的五洲城,夫人自知不能夠生育兒郎,她便找到了我,然後將你灌醉。成就了我們的一夜露水,我們當時約定了的,她明明說會將我擡入府中,給我名分。可是第二天你和夫人就離開了五洲城,後來我生下了男孩兒,我輾轉找人給你們託過信,我不求自己入門,我只求夫人慈悲給我兒一個身份,誰知道,誰知道夫人根本不願意回信,甚至是音訊全無,我不敢離開五洲城,我在五洲城等了整整五年,好容易纔等來了你,我是無辜的,我兒也是無辜的呀。”

    這一段話夾雜着哭音,卻是宛若疾風暴雨一般,根本不給人插嘴的餘地嘩啦啦倒了出來,讓人連反應都沒有來得及。

    “你,你胡說”

    許良的面色陣青陣白,指着胡氏的指尖都是顫抖的:“芸娘不是這種人,你休得污衊芸娘......”

    比起侮辱他,他更受不住的是有人侮辱梁芸。

    “老爺,你到這個時候還維護那個毒婦,她差點兒害死我們母子,她的名聲重要,難道我們母子兩條人命就不重要嗎老爺你看看,你看看我被那毒婦掐的脖子,痕跡還在呢”

    許良對許母不遺餘力的維護顯然讓胡氏很不理解,她一咬牙,仰着脖子衝到了許良的身前,伸手便要抓住對方的手去看那所謂的痕跡。

    只是在她的手堪堪要碰觸到許良的時候,從方纔開始一直沉默的許傾落卻是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後,一道銀光閃過,一聲淒厲的尖叫聲中,胡氏的指尖上分明扎入了一根銀針。

    “啊,要殺人了”

    十指連心,胡氏一邊是真的疼,一邊是因爲許傾落突然的一下恨意橫生,大聲嚷嚷着便要將另外一隻手往許傾落的臉上脖頸上揮,她的眼中有陰狠的色彩浮現。

    下一刻又是一聲尖叫,伴隨着的是咔嚓一聲脆響,胡氏的那一隻手腕被許傾落利落至極的掰斷了,骨節錯位的聲音讓幾個本來要上前阻止的許老夫人帶來的僕人心底一寒,頓住了腳步。

    許傾落絲毫沒有在意胡氏的咒罵哭嚎,一把將自己扎入她左手食指指尖的銀針拔出,那上面是黑色,許傾落冷冷的望向不知所措的胡氏,一字一頓:“我母親身上的毒,果然是你下的”

    即便猜了出來真的確定了也是讓她心底殺機沸騰。

    “你說什麼,什麼毒不毒的,你別胡說八道,污衊好人”

    胡氏也顧不得指尖劇痛的左手和手腕折斷的右手了,一把便想要揮開許傾落鉗制的手,想要後退。

    她心裏發虛,不明白許傾落怎麼就看了出來,她的雙手十指指尖中現在都是那種藥粉,根本就不能夠被驗證的。

    “你爲了幫你那個毒婦娘,根本就是不問青紅皁白,我告訴你們,這裏是五洲城,不是你們那個什麼淮縣,不管什麼事情,是要講求公理證據的”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胡氏的臉頰上,也打斷了她到了如此地步也還是堅持不懈的污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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