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着眼睛，杏眼很亮，像盛了滿滿的光。</p>
“謝謝你來接我。”</p>
女孩子自來熟的很，陳醉還沒過來，她就已經張開了手，做好了被他抱的準備。</p>
熟練又自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p>
陳醉停在離她三四步遠的地方，眉眼籠在淺淡的光裏。</p>
他沒有動。</p>
禾又等了一會兒，慢慢放下了手，歪了歪腦袋。</p>
“你怎麼了？”</p>
少年性子太冷淡了，又總是藏着自己的情緒，讓禾又有點摸不清。</p>
陳醉微微垂眼，纖細的手指虛虛搭着樓梯扶手。</p>
少年聲音裏情緒很淡，裹挾着秋日的寒涼。</p>
“爲什麼還要回來？”</p>
既然都走了，爲什麼還要回來。</p>
禾又眨眨眼睛：“什麼？”</p>
少年穿着單薄的黑色衛衣，他膚色很白，濃密的長睫下瞳孔顏色很淡，微微的褐色。</p>
陳醉擡眼，靜靜看着禾又。</p>
“既然有地方去，爲什麼還要回來。”</p>
他語氣很淡，不像是真的想知道原因，像是漫不經心的搭話，偏偏又帶了點質問的意味。</p>
禾又仰着臉，她坐在石階上，看少年就有些喫力。</p>
“我沒有地方去。”</p>
她語速慢吞吞地，清亮的杏眼很認真的看着陳醉。</p>
“我只是去看了眼我父親的葬禮，我來京都就是爲了這個。”</p>
原主在小城市裏生活的也一樣快樂，如果沒有這些事，她還在山清水秀的鄉村養病呢。</p>
禾又仰着臉，耷拉着眉眼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可憐。</p>
“他們都想害我，我沒有地方去。”</p>
蒙着一層水潤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陳醉，像是委屈巴巴的乞求，聲音軟綿綿的像撒嬌。</p>
她又張開了手：“所以你到底抱不抱我呀？”</p>
陳醉抿了抿脣：“你自己可以走。”</p>
明明是自己走出去，又走回來的。</p>
禾又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原本是能走一點的，但是現在好像更疼了，真的走不了了。”</p>
陳醉安靜了一會兒才走過來，朝禾又伸出了手。</p>
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指甲上淺淺的一彎月牙，指腹上有因爲握槍而生的一層薄繭。</p>
禾又握住他的手，熟練的窩進他懷裏。</p>
她拍了拍少年的背，語調是那種有些誇張的讚美。</p>
“你真是個好人！”</p>
陳醉要邁出的步子頓了下，抿了抿脣。</p>
“安靜點。”</p>
禾又就乖乖抱緊了他的腰，閉上了嘴。</p>
陳醉抱着禾又上樓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個叫完陳醉，順便回家拿了趟零錢的老太太。</p>
少年沉默又冷淡，不愛說話，禾又卻不一樣。</p>
她窩在陳醉懷裏，朝老太太揮了揮手，模樣很乖。</p>
“奶奶好。”</p>
老太太笑眯眯的應了聲，也不急着走了。</p>
“你好你好，小姑娘多大了啊，還在上學吧。”</p>
看着年齡就不大。</p>
而陳醉每天要麼早出晚歸，要麼幾天不出門，看着也不像是在上學的，他雖然看着不大，但也許只是比較顯年輕而已。</p>
林央年紀確實不大，之前在外地上大學，又因爲身體原因很快就休了學，原本是打算在鄉下養養病，再準備復學的。</p>
“十八了，上大學。”</p>
纔剛剛成年呢。</p>
陳醉被她攬着脖頸，有些彆扭的別過了臉，聽到這話時微微低頭看了她一眼。</p>
老太太樂呵呵的：“大學生好啊。”</p>
她心裏卻在嘀咕着，陳醉這個跟無業遊民一樣的小夥子是怎麼追到人家女大學生的。</p>
果然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啊。</p>
她看一眼抱着禾又的陳醉，覺得這少年雖然性子冷淡了點，但這副皮相是真的好，也怪不得有女孩子喜歡。</p>
老太太笑着點了下頭：“好好養傷，我去買菜了。”</p>
禾又應了，熱情的跟她告別。</p>
陳醉這才重新邁開步子，少年冷冷清清地垂着眼，淺褐色的瞳孔盈着點點的光。</p>
他聲音裏情緒莫名：“你話很多。”</p>
不止話多，還自來熟，跟誰都能聊到一起去。</p>
禾又眨眨眼睛：“因爲你話少啊。”</p>
她歪理很多：“因爲你話少，所以才顯得我話多，其實我話一點也不多。”</p>
陳醉懶懶垂眼，褐色的瞳孔澄淨，映着她的模樣。</p>
“那你不能話少一點嗎？”</p>
禾又覺得委屈：“我憋不住啊。”</p>
他都是個悶葫蘆了，要是禾又再不說話，那兩人在一起的氣氛該多詭異啊。</p>
禾又覺得自己現在跟小美人“不熟”，她應該有點寄人籬下的樣子。</p>
既然房東先生都已經投訴了，那她還是安靜一點吧。</p>
於是接下來，直到回了房間，禾又都沒有再說一句話。</p>
她安安靜靜的，特別端正的坐在沙發上。</p>
“我有事情要說。”</p>
陳醉擡了下眼。</p>
禾又很認真很真摯：“我叫林央，是京都林家的人，上次你救我的時候遇到的人，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林馳僱的人，他現在已經停了我所有的卡，我不僅沒地方去，也沒錢花。”</p>
她現在不僅是個麻煩，還是個包袱。</p>
禾又眨眨眼睛：“你救了我，現在還收留我照顧我，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p>
只是在她能報答之前，她都得賴在這裏。</p>
陳醉抿了抿脣，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救了個麻煩。</p>
偏偏這個麻煩嬌氣又厚臉皮，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p>
少年垂着清冷的眉眼，情緒很淡，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p>
禾又試探着探出了腦袋：“你一定不會把我趕走的對吧？”</p>
陳醉沉默了會兒纔開口，語氣淺淡。</p>
“最右邊那個房間不能進，去哪裏都要告訴我，不要給我惹麻煩。”</p>
禾又應得很快很響亮：“好！”</p>
她笑盈盈地彎着眉眼：“我很乖的。”</p>
陳醉不太相信這句話，卻也沒有說什麼。</p>
他去書房隨便拿了部手機給禾又用，還給了她一張卡。</p>
“密碼是門牌號。”</p>
禾又抱着手機和銀行卡，有點驚喜。</p>
“我一定會報答你的。”</p>
她家小美人果然人美心善。</p>
陳醉不可置否。</p>
她有什麼能拿來報答的，陳醉什麼也不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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