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田一暮醫師將自己所攜帶的文件夾緩緩打開,隨後從中翻查木野木其流子的病歷單與田野風丸手中的治療記錄進行比對,
“但這個名叫其流子的病人恰恰相反...她並沒有所謂的權威性以及成就感的需求,她的各種自殘行爲與其說是尋求關注和權威,倒不如說是單純的求死...”
德田一暮將夾在文件中的照片遞給田野風丸觀看,這些照片的內容多半是在木野木其流子割腕與自殘以後所拍攝的圖像,少部分則是她以前正常狀態下的自拍。
“啊...還真是可怕啊...”田野風丸身旁的一名年輕醫學實習生低聲應了一句,“明明是那麼清春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變成這種模樣...”
“嗯哼——”作爲臆想科室的科長田野風丸用力咳嗽了一聲,以警戒自己的弟子,
“我們治療病人的時候,請拋棄作爲男性或者女性之類的簡單情感...保持一份較爲理性的狀態,這樣才能確保病人所接受正確且合理的治療...”
“了...瞭解了...田野老師...”年輕的實習生點了點頭,然後不再說話。
“話說田野醫生...你打算怎麼爲這個名叫其流子的病人治療呢?”許久不曾開口說話的純子此刻終於說話了,“我在療養院的內部電話裏,很清楚地聽見您打算用較爲極端的方法爲其治療甚至說需要院長大人的許可...”
“啊啊...那個純子小姐還真是提醒我了...”田野風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後緩緩地說道,“我其實是想向德田老師申請使用藥物催眠的方式進入那個女孩的意識...畢竟隔靴搔癢什麼的...很難到達病理程度上的根治...”
“這樣嗎——”
年邁了德田醫師瞟了一眼風丸,這個名叫田野的傢伙年紀大概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模樣比較討喜看上去只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中年男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田野風丸算是德田一暮的關門弟子,這個叫做田野的男人現在對於心理學、人體病理型精神學的造詣並不亞於德田一暮年輕的時候,但如果想要超越現在的德田還得加以時日的“修練”纔行。
“你可以試一試——”德田默許了田野風丸的提議,允許他使用這種極端的治療方式幫助木野木其流子恢復理智與健康。
頭頂上的白熾燈泡發散着明黃色的光亮,如果不是生物鐘的作息依舊在日織琉璃的體內工作,恐怕現在日織的大腦還在欺騙着他的時間感。
“咕咕——咕咕——”腸胃的蠕動令日織的身體感覺到了飢餓。
“忽然想起來了...從昨天到今天...我好像就沒有喫什麼東西...連水都沒怎喝啊...”日織琉璃自言自語到,“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當時七寶前輩請我喫早餐的時候就應該多喫一點...”
“咚咚——咚咚——”
就在日織爲自己的飢餓感覺到無奈的時候,昨晚那熟悉的高跟鞋聲再次響起,一個身穿護士服的高大女性正推着一輛滿載食物的小車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緩緩走來。
“又是這個女人...昨晚好像就是她來巡查的...”通過房門的透明玻璃,日織琉璃看見這個身穿護士服的高大女子從腰間抽出了一串鑰匙,接着打開了某間病房的大門然後推車進入。
住在日織對面的坂田橦緩緩說道,“要是外面天氣好的話,這個護士會把我們從病房裏面放出去,然後在療養院的大食堂或草坪上用餐...不過看上去今天的天氣有些糟糕...她讓我們在病房裏喫飯...”
“那如果我們想喝水或者想洗澡或者想要上廁所怎麼辦...”日織琉璃倚在自己的房門口說道,“就她一個護士怎麼照顧這麼多的病人...”
“我們不是病人!!!”似乎是日織戳中了坂田內心的一個痛處,原本平和的坂田突然吼出了聲,“我只是...看見了一些不該看見的髒東西...所以...才被送進來療養的...”
“這...這樣啊...還真是對不起,我剛纔的用詞錯誤...”日織琉璃發現了坂田的異常立刻改口說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她一個護士怎麼能夠同時兼顧這麼多人的起居飲食呢...這真是讓我有些佩服她的精力...”
“照顧我們...其實並不需要什麼精力...我們又不是真正的瘋子或者精神病...”對門的坂田橦的聲音開始變弱,然後是一陣長長的嘆息,
“呼——如果你平時想要喝水或者上廁所的話,只要和這個護士說她基本上都會滿足你的要求,但用餐時間和洗澡時間都是固定的,這一點沒有辦法改變。我們除了多數時間是被隔離在這個滿是海綿與氣泡的房間內,其他的一切跟普通人其實沒有什麼區別...”
“沒有區別...真的沒有區別嗎...”
日織將身體緩緩地往下挪動,屁股坐在了鬆軟的海綿之上,腦中開始浮現起之前七寶對其所說過的話——“臆想科的職能是收容那些被惡靈、鬼怪附身和糾纏的人~”
“如果...這個世界存在大量的惡靈和鬼怪...那麼在臆想科裏的人就只是...偶然接觸到異常事件倒黴的普通人而已...”
日織琉璃的心中產生了疑問,“但如果這個世界不存在鬼魂的話,那麼這些被鬼魂糾纏的人不就是人們口中精神病人嗎...明明是同樣的一個舉動一件事情,可爲什麼因爲客觀條件的不同,而產生出了相互對立的兩種結果呢...”
“不對!不對!我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麼啊——”日織琉璃用力地搖了搖自己的頭,
“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木野木其流子這個女孩...其他的什麼都與我無關...我現在應該將工作任務放在首位,否則就真的要一輩子呆在這個精神病院了...”
“那個...坂田警官!”日織琉璃向着對門的熟人說道,“您有知道一位名叫其流子的高中女生嗎?她應該也在這個科室接受治療...”
“我纔來這個療養院不久,不清楚...你說的人是誰...”坂田橦望着頭頂的白熾燈泡緩緩說道,“等放風的時候...你可以問一問其他的病人...他們在這裏住得比較久,大概知道這個女生的下落吧...”
坂田警官說話的語氣有些異常,但日織琉璃卻不知道這種異常的感覺來自何處,但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第六感的話,那麼日織琉璃相信他現在的感覺便是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