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其陽笑了笑,沒有說話。
“規矩你懂?”光頭劉問。
“什麼規矩?”武其陽問。
“自己去看!”光頭劉指了指面向大門口牆上的那幾片刻字。
武其陽牽着驢,在大門口看。
總結起來無非幾條。
就是凡事不可獨行;一切行動都聽指令;一切私事皆報告。
還有一些其他的,比如不準洗漱、不準近異性、不準賭博之類的。
武其陽看完後,回來在光頭劉這裏作了登記。
包括武者水平、職業等等。
他被分到了押尾組。
編號癸亥伍。
住四人間。
癸亥一、癸亥兩、癸亥三、癸亥伍。
這裏的鏢局沒有四號,忌諱四,四者,通死。
所以武其陽本該是癸亥四,卻直接成了癸亥伍。
到了房間,裏面都是些壯漢。
年齡大的有四五十歲,小的也有二三十歲。
武其陽的年齡算是小的了。
每個人都是和衣而臥,槍在腰裏彆着。
必須隨身攜帶武器,這也是規矩。
大家都沒有做交流,不過凡事都要聽癸亥一的。
沒有命令,也是禁止隨便交流的,怕是走露消息。
晚飯倒是豐盛,麻辣雞、火邊子牛肉、冷喫兔、水煮肉片,還有米飯。
四更起牀喫飯。
武其陽很少這麼早起牀,即使在革命軍中,他也只負責保衛工作,睡眠還是很充足的。
喫完飯,就是集合。
一個約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給衆人講話。
這位年輕人,一頭的短髮,微黑的臉龐,鬍子刮的乾乾淨淨,不過臉上風吹日曬的痕跡很難被遮掩去。
他做了簡短的講話,也就是那幾條規矩。
然後是許諾到了目的地,還有其他好處之類的。
這位看起來非常老道的是和生鏢局的二公子魯明藏。
這次帶隊的人,之一。
鏢頭是江湖人稱五里飛雲手的合一江。
一個身高普通,古銅色面龐的中年人,看起來笑嘻嘻的,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滿滿七十多輛車!!!
一條長街都不容不下這麼多車。
真不知裝的是什麼。
全是牛車。
武其陽很奇怪,爲什麼不用卡車。
這個年代,怎麼還會用這種落後的車輛。
後來他明白了,一是卡車太貴了;二是卡車太招搖;三是卡車比牛車難護理。
每個牛車上拉着四五口的箱子。
牛車很結實。每輛車子上有一個車伕。
同時車子上還坐上一個護衛。
武其陽四人跟在最後面押着隊伍屁股。
“你的驢行嗎?”癸亥一在馬上問武其陽。
“您把‘嗎’字兒去掉!不比你的馬差!”武其陽說。
癸亥一是鏢局的人,其他人都是臨招的人員,臨招來的人,都是自備牲口的。
“呼——”一陣急促的哨響,從他們屁股後面躥上來。
前後用哨聲交流。
然後前面就傳來了開拔的命令。
“走了!”癸亥一說。
除了武其陽,他們四個人裏,兩個騎馬的,一個騎騾子的。
不過,其他隊伍裏的人,騎驢的並不在少數,當然,仍以騎馬的爲多。
也有步行的,所以他們只好坐上牛車,讓牛車捎上一程。
軍隊把武其陽他們送出城,又送出很遠,一直快到中午,纔回去。
武其陽認爲,這支軍隊應該是鏢局的親戚派來的。
一路上都靜悄悄的,三百多人槍,護送着這支隊伍,所以一般的小土匪還真不敢打主意,尤其是隊伍裏還有四挺機槍,而合鏢頭也是一個廣交朋友的人,無論是大土匪,還是小土匪都會送上一份禮物,所以,他的路走的通暢。
秦北省倒也走的通暢。
這一日,他們進入了長安市。
然而,武其陽覺得長安市不應該是他們的必經之路,不知道爲什麼隊伍走這個方向。
當他們出了長安市的時候,隊伍的車輛剩了六十餘輛。而且一些車輛上的鏢被更換了。
看來這鏢局的人真是有生意頭腦的。
武其陽就以一個普通護衛的名頭,混跡於其中。19樓文學 o.
而且這些人都按規矩,不隨便交流,因此,他也不用擔心被這些人識破自己革命軍的身份。
從秦北往東走,見到路上一些逃荒的人多了起來。
地裏的莊家,全是一些幹苗,有的是玉米,有的是高梁,更多的是禾苗,但全是沒長大的,枯死的。
伙食漸漸的變差,不過勉強裹腹。
前方不時響起槍聲,這些逃荒的見到鏢局的陣勢,都躲的遠遠的。
出了秦北,就是晉西省。
這裏,纔是饑荒的主要地區。
這裏的地裏,全是幹苗。
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了被剝光了皮的榆樹。
成羣結隊的饑民,有的在婦女、兒童甚至壯漢頭上插上了草標,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武其陽這些人。
但是他們不敢上前來搭話,因爲他們看到這些人身上的槍和掛滿的子彈。
只要還能捱下去,他們還要惜命,不惜命的早去當土匪了。
土匪也不會來截這種隊伍,因爲現在最貴的不是別的,是糧食,況且地主家和縣城裏的糧庫要比這種隊伍容易對付多了。
這一日,他們到了晉西的浮石縣城。
之所以要拐這個彎兒,大概也是要交鏢和換鏢。
這樣的縣城,他們住進了一家大的店。
今晚的飯菜見了肉,所以這些人大喫一頓。
喫完晚飯,武其陽靜靜地躺在牀上,用魂覺觀察着四周。
走了半個月,天氣實在冷,而且現在已經身在北方,他已經穿上了棉襖。
四周靜敲敲的,月亮也沒有出來,大概是因爲天氣實在是冷的厲害,不過這夜卻並不是多麼漆黑,天上浮着幾大片層層疊疊的黃青色之類不太暗淡的雲,它們代替了月亮的功能,在天上照耀着下方,好讓人在晚上也能看清楚這片地獄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