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其實有點輕, 好似天上的雲，地上飄起來的煙塵。
也就是蘇己身爲仙神，鯤鵬再旁邊出了聲音，即便聲音再低, 她也能夠聽得清。
這句話就這麼在耳邊迴盪。
來源於鯤鵬。
時過多年, 鯤鵬在絕大多數的時間之中, 都是在北海中。
當年出北海，多年後，重歸北海。
好像時間都凝固了一般，不過也僅僅只是什麼所謂的好像了。
蘇己回過頭, 目光看向鯤鵬。
關於鯤鵬所說的話, 其實早就有了一個答案。
“你說了，你不後悔。”
不管鯤鵬到底想的是什麼，但是鯤鵬說了他不後悔。
也不管她說了什麼，其實都並不能夠改變鯤鵬如今的心境。
就像剛剛, 她開口說了，鯤鵬卻是不想承認, 如今問這個難不成是想承認麼？
不是，並不是，不管她說了是或者否，鯤鵬或許都不覺得是對的。
或許覺得是對的, 但是心中也不想去承認。
就像鯤鵬說的，一切重來一遍又能夠怎麼樣？
鯤鵬或許還是會選擇這條路。
帝俊、東皇太一、伏羲等等，很多人在那場大戰之中, 給妖族那所謂的輝煌陪葬了。
鯤鵬能夠看到的是一個不可能反覆的妖族。
而且以鯤鵬的能力，力挽狂瀾？
挽救大廈於將傾？
拉攏衆族，風雲再起？
都沒有。
鯤鵬那個性子, 不把人得罪死了，那都算是不錯了。
這麼多年，鯤鵬在妖族的聲望，雖然高，但是這個所謂高，和號令羣雄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有人的目光，歸根結底是看着帝俊的。
這麼大的妖族，歸根結底是帝俊一手扶起來的。
而在那個時候帝俊已經死了，妖族最強的東皇太一也沒了。
即便是伏羲在世，怕是這個難度也是極高，能夠挽回頹勢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更不要說，巫妖之戰後人族直接上位，這是一衆聖人，一同商量下來的事情。
只不過如果真的是伏羲在世，或許一切也和今天不一樣，畢竟，伏羲雖然不如帝俊之能，但是伏羲的能力也並不差，至少妖族不會成爲今天這一盤散沙的樣子。
至少能夠留得住一部分，或者是一大部分。
也或許因爲實力過於強悍，如今成爲了人族的眼中釘肉中刺，聖人眼中應該除掉的餘孽。
可能有很多，但是都僅僅只是可能了。
伏羲對於妖族這棵大樹付出了太多，對於妖族的期望也太多，甚至於對於帝俊的信任等等，這場戰場他就不會退出，打到結束，只有生與死兩種可能性，也或許沒有想那麼多，但是一切的結果，如今一定確定了。
伏羲差一點身死道消，剩下的元神被女媧留下，最終轉世爲人皇，從此再不復妖族之身。
從某種角度而言，可以說妖族的羲皇，已經身死道消了。
說起來，帝俊真的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人。
古今無人能夠與其相比。
蘇己對於這個印象，從來沒有變過。
當年如此，如今亦是如此，不管千年萬年無數元會之後，皆是如此。
不過這些歸根結底，都是已經過去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鯤鵬沒想過得到答案，也沒想過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如今說出來這句話，不過是他想說了。
面對着自己這位從死亡中走出來的故友，鯤鵬也回過頭來看向蘇己，眼中好似古井毫無波瀾，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攪動起風雲。
“你說得對，我不後悔。”鯤鵬道。
既然都不後悔了，還有什麼應該不應該？
冷風略過耳旁，長袖衣襬隨着冷風微動，天上雲捲雲舒，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還在掀起白浪的浮雲，如今已經消失殆盡，只剩下一縷縷的樣子，像是一道薄紗。
此話落下，鯤鵬再一次陷入久久的沉默。
沒有多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金玉杯中的茶清，味甘與苦澀並存，但是相比較自己這些日子喝下去的湯藥，儼然已經同清水一般。
對於鯤鵬的無言，蘇己並沒有意外，不同於當年，如今的鯤鵬話可以說很少了。
遠處的一切入目眼中。
良久，鯤鵬開口喚道，“蘇己。”
“嗯，我在。”
“你好好活着，別像是他們那樣身死道消了，你能活着，我很高興。”鯤鵬說着。
其實面上來看，若是旁人再次，對於這句話而言，其實是從頭到尾，都看不出來哪裏高興了，但是蘇己知道，鯤鵬這句話說得是真的，不摻雜半點虛假。
不同於小金烏這羣人，還要走下去，鯤鵬好像被定格在那一處，看起來不管是走的出來，還是走不出來，只有鯤鵬自己知道。
鯤鵬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達了此地，就可以說的上，鯤鵬怕是知道這個事情之後，就用着最快的速度前來，要知道北海距離此地，可是極遠的。
如今的人族所謂的北海，乃是此地之北的北海，而在北方還有無數的土地，千山萬湖與之相比，也極爲渺小，即便是鯤鵬再洪荒之中的速度是數一數二的，那也要不少的時間才能夠過來。
此刻，面對鯤鵬此言，蘇己勾起了嘴角，對着鯤鵬笑了笑，“他鄉遇故友，我也很高興。”
“我還算是你的故友麼？”
“你不一直都是麼？過了這麼久，難不成還能改麼？”蘇己攤手道，一時間到時對於鯤鵬這一言，弄得有那麼點好笑。
“若是日後需要我，隨時可以去北海尋我，不管什麼事情，我一定幫你，就像你當年把我從萬壽山拉回來一樣。”鯤鵬道。
“這個你放心，我若是有這個需要，一定不會把你忘了。”蘇己說着，話音之中，帶着熟稔，一改剛剛有些嚴肅的氣氛。
鯤鵬聞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舉起金玉杯，好似是敬酒，好似是好友對飲，隨即一飲而盡。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你我多年未見，不多留了麼？”
聞言，鯤鵬有些猶豫，目光看着蘇己，眼中好像帶着動搖，只是最終鯤鵬還是搖了搖頭，“不了，我要回北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