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說的那個公園已經拆了
還記得蕩着鞦韆日子就飛起來
漫漫的下午陽光都在臉上撒野
你那傻氣我真是想念
曲正南曾經去過他們兒時的祕密基地,一起躺在草地上看過的明藍的天空,一起站在牆角等過蝸牛探出頭,只是那個地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高樓大廈,擋住了頭頂的眼光,也隔絕了兒時的回憶。就連呼吸着的空氣,都不再是記憶裏熟悉的味道。
那時候小小的你還沒學會嘆氣
誰又會想到後來他們喊我女王
你哈哈笑的樣子倒是一點沒變
時間走了誰還在等呢
曲正南記得喬慕宜曾經叮囑過他的好多瑣碎,那時候他還覺得他囉嗦,可是轉眼間才恍然驚覺,他曾經以爲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到頭來卻變成了最刻骨銘心的想念。他站在年華的末梢,這才猛然發現,他終究,還是丟了自己,丟了心。
這杯咖啡忘了加糖
真不是我那麼傷感
世界太複雜你說單純很難
我當然都明白
曲正南一個人在異國他鄉走了好多年,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羣,他總是安慰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沒有認識的人而已,只是,沒有那個叫喬慕宜的女孩,沒有他同自己開玩笑,沒有他的皺眉和惡作劇,沒有他陪着自己長大,僅此而已。
可是呀只有你曾陪我在最初的地方
只有你才能瞭解我要的夢從來不大
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還像情侶一樣
我痛的瘋的傷的在你面前哭得最慘
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段感情是真的過不去的,或許等到很多年以後,曲正南迴憶起那個女孩的笑臉,千言萬語都匯成脣邊一抹釋然的淺笑。那個時候或許他已經成家立業,有了必須相伴扶持一生的人,那個時候想起他,究竟該是何種心情?除了遺憾,大概就只剩下欣慰吧——我曾經,那麼堅定的喜歡過一個那樣美好的人。那是一段最初的懵懂和心動,縱使年華悠悠似水,時過境遷,那個人的名字依然鮮活的刻在久遠的流年裏,任光陰來去,隨風而逝,卻也默然成歌。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你說你現在很好偶爾喜歡回憶很長
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還像家人一樣
總是遠遠關心遠遠分享
喬慕宜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當是弟弟在疼的人一直以來對他抱有的到底是什麼樣複雜的心思,也不會明白那個人只爲他一人展露的笑顏背後又包含了多少悲涼與無望,更不會知曉的是,那麼倔強那麼驕傲的一個少年,是如何在命運的審判前第一次低下了頭,選擇了妥協和放手。
那條路走呀走呀走呀總要回家
兩隻手握着晃呀晃呀捨不得放
你不知道吧後來後來我都在想
跟你走吧管它去哪呀
…………
喬慕宜,謝謝你,溫暖過我的青蔥年華。
剪綵結束後傅行周帶着喬慕宜去喫飯,牽着手走了兩步遠卻看到喬慕宜扭過頭,衝身後的人笑得燦爛,“正南吶,一起去喫飯吧。”
曲正南微微一愣,輕輕擺了擺手,“不了。”說着就轉過身,瀟灑離開,留下喬慕宜一個人在原地咬牙切齒,“臭小子,都知道跟我擺譜了!”
呼嘯的北風捲起舊時的回憶,背道而馳的兩個人,連帶着那段回不去的年少時光一同分道揚鑣,終於將所有的曖昧不清晦澀難明的糾葛斬草除根,不留痕跡。
“你說正南怎麼回事?”喬慕宜喫完飯還在憤憤不平,“請他喫飯還給我擺架子,我難道還能毒死他不成?”
傅行周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兀自喃喃開來,聲音微不可聞,“或許是想開了吧?”
“想開了老子要害他?”儘管傅行周的聲音小,可是喬慕宜的耳朵還是迅速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他格外鄙視的斜了傅行週一眼,皺着眉格外不滿的說道。
傅行周笑着揉了揉她的發,“你想多了。”說着又伸出手將喬慕宜脖子上鬆開的圍巾拉緊了一些,抓住她的手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喬慕宜側過臉,正好看到傅行周細長的眼睛彎彎成一道月牙,癟了癟嘴就將手從傅行周的口袋裏伸了出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又迅速將手伸進了他的大衣裏,抱緊了他的腰,“這樣才暖和一點。”
傅行周伸出手輕輕環住他,視線平移正停在不遠處相依的兩棵梧桐樹上,“你高興就好。”
喬慕宜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在這個寒冷的日子,笑得格外愜意。
明亮的燈光投在光潔的地板上,映出幾塊深淺不一的圓形斑點。電視屏幕上正播放着不知是哪個衛視的跨年節目,主持人一句句調侃的話逗得臺下笑聲連連。廚房裏有菜香傳出來,和着屋子裏輕淺恬淡的溫馨氣息,匯成了一股暖流,緩緩流進傅行周的心底。
這是和喬慕宜在一起以後的第四個除夕。
傅行周看着身邊盯着電視屏幕笑得形象全無的男人,兀自笑了起來。他沒有告訴喬慕宜的是,這是他第一次,覺得春節也應該是個節日。
喬宸的身體好了不少,之前聽到胃癌晚期的時候喬慕宜真的是嚇死了,後來動了手術控制住了癌細胞,加上蘇茴的營養監督一直做得不錯,所以喬宸的身體狀況比以前好了很多。
而傅行周從來沒有想過,在剩下來的有生之年,他還可以和稱得上是家人的人坐在一起,好好喫一頓團年飯。
“慕慕,過來把菜端出去。”廚房裏的女人聲音不大,柔柔的,聽在人耳邊很是舒服。
傅行周看了看身旁全無反應的某人,站起身朝廚房走去。
“行周?”蘇茴看到走進來的人顯然吃了一驚,剛洗過菜的手還是溼的,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應該往哪放。
“他在看電視,我幫您吧。”傅行周友好的笑了笑,說着便走過去準備將桌案上的菜盤端起來,卻被蘇茴拉住,“燙着呢,你這孩子,怎麼也跟慕慕一樣不記得戴個手套。”說着就熟練的抓過櫥櫃裏的手套往傅行周手上套。
傅行周聽到女人的話愣了一下,趁女人往他手上套手套的時候擡起另一隻手揉了揉鼻子,“其實沒關係的。”
“怎麼沒關係?”蘇茴滿意的看着傅行周手上的手套將他的手包得嚴嚴實實的,擡起頭又有些不滿的看着他,“你和慕慕一樣,非得嘗過苦頭了才知道長記性?”
傅行周端起盤子,衝蘇茴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下次一定記得。”說完就走出了廚房。
喬慕宜意識到身邊的人不見了的時候傅行周已經把菜全部端了上來,他看着那個男人站在餐桌旁,很是細心的擺放着碗筷,只覺得心房格外的充實,像是有什麼東西源源不斷的往外冒,就要溢出來似的。
“我去喊爸下來喫飯。”喬慕宜收回目光時正迎上蘇茴略帶苛責的眼神,眨了眨眼睛就“噔噔噔”的上了樓。
傅行周聽到動靜條件反射的望了過去,瞅到他東倒西歪的背影時輕輕笑了出來。
蘇茴靜靜的看着眼前的畫面,只覺得眼眶有微微的溼潤,胸口失而復得的溫暖讓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幾分。——好久不見了,這種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