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仁靜靜的看了他一眼,關上門走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手機還在不停的震動,那是個陌生號碼,金鐘仁皺了皺眉,關掉了手機。
吳知勳一個人坐在牀上,聽着那頭機械的女聲提示,閉上眼睛沒有講話。
齊韓走得太急,連手機都沒有帶。吳知勳洗完澡出來沒有看到他,找遍了屋子也沒見到人,這才意識到齊韓不在這裏。打了電話給卞白賢,誰知道是關機,打給樸燦烈卻一直是通話中,最後想起曾經存過金鐘仁的號碼,打過去卻一直沒有人接。
吳知勳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第一次覺得齊韓的笑容這樣遙遠,遠到,他似乎,快要抓不住他了。
齊韓聽到動靜時迅速睜開了眼睛。病牀上的人呆呆的看着他,眼睛裏滿是詫異。齊韓伸出手爲他掖了掖被子,輕聲說道,“爸以後就不要操勞了,公司的事情我來管。”
“晗晗。”鹿宸看着眼前的人,想笑卻笑不出來,閉上眼睛不說話,手卻握緊了齊韓的手。
齊韓笑了笑,眼淚卻順着眼角緩緩淌下來,他擡起手拭了拭,哽咽着小聲說道,“爸,對不起。”
鹿宸沒有講話,僵直的嘴角慢慢扯出一抹欣慰的笑。這個男人,堅毅了一輩子,卻第一次,在自己兒子面前,流下了眼淚。
卞白賢是第二天早上過來的,齊韓一晚上沒有睡覺,黑着眼圈問他,“怎麼昨天沒見着你人影。”
“白賢昨天本來在手術室外守着,誰知道突然暈了過去。”旁邊一直被忽視的男人緩緩說道。
齊韓看着卞白賢蒼白的臉色,咬了咬下嘴脣,“注意身體。”
卞白賢愣了一下,側了側腦袋看向病牀上的人,試探着小聲問道,“伯父沒事吧?”
“已經過了危險期。”齊韓說着就走了出去,果然不出意料在走廊的長椅上看到了金鐘仁的身影。
“鍾仁,醒醒。”齊韓拍了拍金鐘仁的腦袋,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
“哥?”金鐘仁慢慢睜開了眼睛,看清楚眼前這個人的眉眼時輕笑了起來,喃喃道,“我不是做夢吧?”
齊韓扯了扯他的耳朵,“說什麼傻話呢?你該去上班了。”
金鐘仁“啊”了一聲擡起手看了看手錶,忙站起身胡亂抓了抓頭髮就準備往外走。
“鍾仁,通知爸的助理召集股東開會。”齊韓喊住前面的人,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馬上過去。”
走廊很快就只剩他一人,齊韓斂了斂眸子小聲說道,“吳知勳,我也累了。”
齊韓看着鹿宸躺下後跟護士交代了幾句就和卞白賢一起往外走,金鐘大在旁邊一直很擔心的樣子,但也沒有說什麼。沒有問卞白賢爲什麼沒有和樸燦烈在一起,齊韓突然想到了吳知勳,他不知道自己就這個樣子離開,於他,算不算一種寬恕?
就這樣又想起那天的那通電話,吳知勳的手機裏傳出的女人的聲音,聲線柔和,隔着手機也能想象那是怎樣溫婉柔美的女人。畢竟吳知勳的品位到底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看他之前酒會上的女伴就能看出來。可他齊韓是一個男人,單性別無法更改這個事實就讓一些東西註定了永遠無法塵埃落定。
吳知勳,我可以接受重來,但是我容不下背叛。所以,如果你還記得,就請你忘了吧,關於,我說過我愛你這件事。
“鹿總,最近只有一個大單子。”祕書將一疊文件放在了齊韓的辦公桌上,猶豫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齊韓擡起手看了看錶,低下頭審視着企劃案,漫不經心的問道,“合作方是哪家公司?”
祕書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從來沒看過這個樣子的齊韓,不覺呆住了,收到齊韓不帶任何情緒的冰涼目光時慌忙點了點頭擡腳就往外走。
“鹿爺,有把握嗎?”卞白賢站起身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那幫老傢伙不會這麼容易接受的。”
“隨便他們。”齊韓鬆了鬆領帶,動作有微微的停頓,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在這裏,姓鹿的只有我。”
卞白賢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幽遠起來,嘴角慢慢上揚成淺淺的弧度。這才應該是他熟悉的齊韓,高傲倔強,帶着睥睨衆生的氣場。
歡迎歸來,我的王者。
吳知勳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手中的鋼筆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紙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線,而他自己卻渾然不覺。
齊韓已經一個晚上沒有回來了。以前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房間,冰冷,孤獨的讓人快要窒息。他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害怕孤獨的,可是他的出現卻讓他的生命重新鮮活了起來。他身上有溫暖的光芒,只要靠近一點就會像着了魔似的不想離開。他不捨得讓他一個人,卻更害怕他有一天會丟下他,這種認知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融進骨血,成了身體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好像,他愛他,不可自拔。
“鹿鹿。”無意識的低低喚了一聲,吳知勳揉了揉有些酸漲的眼睛,呆呆的望向桌子上他和他的合照,空氣彷彿在此刻凝結了,一如越來越慢的呼吸。
鹿鹿,我想你。
齊韓走進會議室,果不其然一陣吵吵鬧鬧,擡起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眸子裏的溫度又冷了許多。
“鹿氏什麼時候變成菜市場了?”齊韓輕飄飄的丟出了一句話,拉開總裁的位子就坐了下去。
旁邊的兩撥人表情有微微的僵硬,卻也不好發作。
“各位應該都知道我爸住院了,所以公司,暫時交給我打理。”齊韓面無表情的看着周圍的人,緩緩說道。
“你從來都沒有來過公司,哪裏有什麼經驗?”一個男人沉不住氣了,站起身大聲質問道。
齊韓看着下面一張張附和的臉,微微一笑,“蘇董這是在質疑我的工作能力?”
男人一下子愣住了,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是。”
“沒試過你又怎麼知道我不行?”齊韓笑着看着不遠處的人,“還是,你想來坐我爸的位子?”
前一秒還喧譁不止的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男人的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怎麼可能?我和你爸這麼多年兄弟……”
“蘇董。”齊韓的臉上沒有了笑意,眼神在一瞬間多了些玩味,“難道你不知道職場上最忌諱異性兄弟嗎?”
男人的臉頓時霎白,身體像是沒了支撐一般跌坐在了位子上。
“還有,在你們對我提出質疑之前……”齊韓看了看兩邊的人,“請先搞清楚我的身份。”
“相信各位都是聰明人,有些話我也就不明說了。”齊韓站起身,“鹿氏不差人,如果你們覺得我不行,可以撤資,不過這其中的利弊,各位可要考慮清楚了。”滿意的看着下面一張張變了色的臉,齊韓轉過頭,衝身邊的祕書微微頷首,“nancy,散會。”
“鹿爺,怎麼樣?”卞白賢看向推門進來的人。“搞定。”齊韓走過去坐在卞白賢對面,“那幫老狐狸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