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服務員及時走過來,說關行八留了話,和他一起的小姑娘犯困了,他另外開了房間,讓小姑娘去睡覺了。
順着服務員的目光,柳孝先看向客房,阿釵大病初癒,之前還昏倒了,營養不良,低血糖......
“爸,”柳志高扶住自家老爹,“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志龍啊。”柳孝先沒搭理三兒子,握住小兒子的手說:“你照看好青嵐,我怕伊家人會來招待所,你大姐要是不想見,你就給擋了,不讓見。”
柳志龍疲憊的抹了把臉,也沒提要去關家,只悶悶說了句‘知道了’。
他心裏對老爹有怨言,這麼多年了,關鍵時刻永遠站在哥哥們那邊,就因爲哥哥們小小年紀沒了娘,可他們姐弟三個也是小小年紀沒了娘啊。
柳青峨眼圈紅紅的,當先一步走出招待所。
她也想陪大姐過年,所有人都反對。
大哥一家難得回來一次,志龍百般堅持才能留下,她再留下就好像一家人兩個窩似的,講究團圓的老爹死活不同意。
她真不明白,維持表面的和和美美有意思嗎?不是自己騙自己嗎?誰心裏能真的高興?
柳家哥倆一左一右,扶着柳孝先往外走,柳志高小聲道:“爸你別生氣,我也是爲青嵐好,她正在氣頭上,根本想不到離婚得面對多少困難,不能再慣着她了,得讓她碰碰壁,清醒過來纔行。”
清醒......
柳孝先苦笑,長女從小倔到大,別說沒做錯,就是做錯了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絕不會反悔,更何況是早有謀算的。
柳志開一路無話,他知道三弟關心前程,不理智了。
打從聽到錄音那刻起,他就沒打算再浪費精力勸許青嵐回伊家了,沒用的。
他剛纔說那些也不是爲了讓許青嵐‘清醒’。
許青嵐就是那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能用的時候用用,不能用的時候就得扔,還得趁早扔,免得臭到柳家。
另一邊,許釵以爲自己就是累了躺一會,沒想到會睡着,更沒想到會睡這麼沉,醒過來時,她還以爲在做夢。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大炕熱呼呼的,陌生的屋子靜謐溫馨,陌生的擺設簡單大方......
外屋傳來許青嵐和柳志龍的對話聲,低低的聽不清楚。
許釵有些茫然。
這裏就是關家了吧?爲什麼會睡這麼死呢?
她是個警覺性很強的人,睡眠淺,一點響動都會驚醒,之前明明想眯一會,醒來卻到了這裏,連天色都暗了下來,僅僅是太累已經說不通了。
撐着炕沿坐起,許釵凝神打量起來。
這是一間朝南的大屋子,大概三十多平。
與時下普通的平房格局差不多,火炕、炕桌、炕櫃和衣櫃等物。
稍顯不同的是,這裏處處都顯精緻講究,地上鋪着實木地板,房頂吊着雕花玻璃吊燈,衣櫃是香樟木推拉式的,還有同樣材質的寫字檯,上邊擺放着電話。
不過,比之那臺w126,倒也不用大驚小怪了。
心裏想着毋需大驚小怪,當她走出房門,看到門口的衛生間時,還是忍不住驚訝了下。
這個年代的平房,廁所一般建在外頭,室內衛生間很少見。
不僅如此,衛生間裏還有大概兩米長的暖氣片,上頭連着淋浴......
十方山地處偏遠,不可能是縣裏供熱辦集中採暖,只能是自家裝有供熱設備了,這得花費多少人力物力?
許釵睡着的時候,許青嵐讓柳志龍出去買了不少東西,即便是關家應有盡有,她也不能再佔人便宜。
這些年存下四千多塊錢,伊立傑做主,讓志龍拿走了兩千五百塊,青峨那裏還有她八百多塊私房錢,手頭還算寬裕。
今天已經臘月二十七了,不少鋪子都已關門歇業,好在柳志龍認識的人多,把柴米油鹽都買來了,雞鴨魚肉也採辦了一些。
許青嵐本就在飯店工作,幹活是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做好一桌菜。
像是爲了慶祝,又像是爲了感謝,她燒了一大碗紅燒肉,燉了半隻雞,另做了酸辣白菜和涼拌土豆絲,看起來頗爲豐盛。
燒好菜,她又讓柳志龍去隔壁院子,把關行八請過來一起喫。
關行八來的時候,還特地繞開那間養狗的小北屋。
飯菜都已上了桌,許青嵐正按照樓美的交代做狗食,看到關行八的動作就笑了,說小八你別怕,虎子可乖了,不兇的。
沒錯,那隻小奶狗叫虎子。
許釵坐在飯桌旁,託着下巴看關行八,這傢伙是真怕狗,她就問了,“小八哥哥,你是不是被狗咬過?”
之前她看了一眼北屋的小奶狗,德國黑背,品相不錯,長大了也許很兇,現在卻是小小一團,沒有攻擊性。
關行八先跟許青嵐打了招呼,才一板一眼回答許釵,說他確實被狗咬過。
許釵呲牙一笑,“你不是格鬥少年嗎?怎麼會被狗咬?打狗棒法練起來啊。”
格鬥少年?
關行八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想了想回答:“雙拳難敵四腿。”
許釵:......
這話是這樣用的嗎?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挑不出錯,狗可不就四條腿麼?
關行八不愛說話,柳志龍心事重重,許釵沒什麼力氣,這頓晚飯全靠許青嵐一人活躍氣氛。
她心情是真好,壓抑了這麼多年,突然就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不管以後會碰到多少困難,她都覺得不算個事兒。
大家感受到她的愉悅,心情也漸漸鬆快下來。
也是,路都是人走出來的,誰知道以後的路會不會越來越寬?開開心心的過好當下才對。
柳志龍之前買來幾瓶汽水,他和許青嵐以汽水代酒,敬了關行八一杯。
這份人情很大,他們都覺銘感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