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阮月全傳 >第168章 驚夜
    小允子緊緊守着主殿,但覺吵嚷,連忙着人查看一番,還依舊獨自守着屋子,只遠遠見桃雅匆匆自外而來,暗自中不覺失了神。

    桃雅見他,忙趕了上來,便被小允子攔下,他望着身後隨行跟着的姑娘,一眼便認了出來。

    小允子執着桃雅手,將她拽去了一旁:“不要命了麼?這夜半三更的,主子們都歇了……”

    “三郡主宮中傳了幾番太醫,似乎不大好……”桃雅將着人來稟的三郡主貼身侍女帶上,只見那姑娘雙目近處染了海棠之色,垂了臉暗自啜泣個不止。

    “桃雅……怎麼了?”屋內傳出阮月聲色,桃雅忙不迭得推門而入,見司馬靖已然起身,她稟道:“三郡主侍女無題來請皇貴妃娘娘前往說話,故而驚擾聖駕,奴婢有罪。”

    “無妨,這樣晚了,想來是有什麼急事的……將人帶了進來。”司馬靖披了外衣,冷冷坐在正位之上,即便下人不說亦是明白所爲何事。

    則聽了那名喚無題的婢女說道,三郡主因多日未盡食水,病得昏沉沉,這事兒誰都不讓傳了出來,便拖到如今。

    三郡主是個倔驢脾氣,爲着終生事,怎也堅定不下,奴婢們見了亦是心疼不已,只期盼妧皇貴妃能前往勸勸三郡主纔好,至少在陛下前頭說話有些許分量之人已是寥寥無幾。

    無題哭訴道:“奴婢本不敢驚擾陛下娘娘歇息,只是三郡主病得實在……奴婢們心裏實在慌亂,求陛下相救。”

    還未聞侍女說完話,阮月便打量了司馬靖眉頭緊蹙,臉上又現肅穆,只見他微微咬了牙,捶桌怒然道:“她既一心絕食,朕有什麼法子!”

    阮月倒是一驚,這樣的事兒非得先稟了太后再定罷,則問道:“益休宮怎麼說?”

    果如阮月猜測,這丫頭必然先問了益休宮,否則這樣冒失失的驚擾聖駕,有幾個腦袋夠使?無題答聲道:“太后娘娘說一切聽憑陛下處置,故而奴婢……”

    阮月扼腕,身爲母親,怎麼捨得女兒如此?可想而知她並不看重這個女兒罷了,如若她的婚事能夠有助於司馬靖皇位的穩固,那麼女兒婚後的日子如何,幸福與否,根本沒有什麼重要的。

    想到此處,阮月背脊不禁透出一陣沁涼,直衝胸口,忽憶及搜索古家案情時,古家大掌櫃的曾說過,太后本當是有機會可以救下他們一家人的,但她當年若是進言,必定掀起風浪。

    便是爲了兒子的前程,太后寧可舍了妹妹一家人的性命,亦不肯多說一句。

    雖歸京以後,太后對阮月母女多有額外照顧,但究竟是逝者已矣,生者得到再多又有何益?

    “陛下。”阮月心中仍然念着昔日與三郡主淺薄的姐妹之情,想要爲着她之婚事博上一搏:“臣妾去瞧了三郡主!也好勸勸她,您今日便回了衡博宮歇息吧!”

    司馬靖頓時失了主心語,偏說道:“不許去,琳兒往日便與你不甚和睦,萬一將這火氣都撒在你身上,朕該如何處置?”

    阮月見他模樣,又氣又笑,乖覺萬分可喜,笑道:“陛下放心!上次三郡主既來了愫閣,那麼便不會對我如何,陛下……”

    她伏在司馬靖耳畔:“這女兒家的閨閣婚嫁之事,您身爲長兄,若不安排妥當了,倘若一個不成,日子過得不好,無論是和親還是下嫁蘇將軍,都難保她不會再生事端。”

    “若遂了你說,總不能待在閨中一輩子不嫁!”司馬靖亦知道理,卻不由得氣憤。

    阮月一笑,邊收拾了周身裝扮邊道:“您自然是爲她好的,今日便聽臣妾一言吧,我先去瞧了她,總要勸着將身養好來罷!”

    都說皇帝女兒不愁嫁,但唐高宗之愛女太平公主,權傾一時,她的婚姻多少都不能完全由自己決定,帶有這般顯耀的聯姻因素,何況三郡主之母,亦不似武皇一般爲其婚事重重思量。

    不覺中,由着無題引路掌燈,便一刻不耽誤的到了三郡主殿中。

    “主子,妧皇貴妃來了!”屋內外小丫頭語氣略有幾分驚喜,似有福星從天而降一般,事實上,這宮中除去阮月不說,誰還敢直言這樣的大事。

    只見三郡主眼睛腫的核桃一般,赤腳裸足的冷冷咧咧坐在地上,已是深秋時節,都城愈發的冷了。

    她慢慢擡眼,聲色中充斥着無可奈何:“來了有什麼用,只不過都盼着我死罷了,我如今總算是明白了爲何平赫夫人遠赴關外,鬱鬱而終……”

    “這話說的我真是無地自容了。”阮月一踏入宮殿,正正聽着了這話,一揮下手去,桃雅立時會意上前扶了三郡主起身。

    三郡主冷淡一笑,將人推開:“你回去吧!母親都不願幫我,想來單你一人勸阻皇兄,亦是無有什麼用途的。”

    “皇姐……”阮月坐近了她一些,忽而反應稱呼不當,再道:“你醒醒神來,太后娘娘幾時說過不管你了,只是連你的皇兄都不知你心中之意,太后娘娘便更是不得而知,你怎麼淨往牛角尖裏鑽!”

    “那麼在你看來,我要怎麼辦纔好?”三郡主說話無精打采,眼看着將要倒了過去,阮月忙喚人上了碗粥水。

    “你可聽我說話?”阮月將下人們一一逐出了殿外,獨獨留了貼身服侍的幾人在側。

    她親手將三郡主扶着坐了起來,邊一勺一勺往她嘴裏喂着粥水,邊道:“皇兄的脾氣,你我心中都有個底,你越擰着,他便更是擰着,那麼這事兒何時能是個頭?”

    阮月所說不無道理,繼而出了一主意:“不如你先同皇兄說,可聽憑皇兄安排,但是與蘇將軍並不熟悉,不知他爲人,如何成夫妻?不如先與將軍相看一番,你且得與陛下說了軟話,此事纔有轉機。”

    三郡主聽了這話,更是決然推開了她,一時提不上氣:“你這哪裏是助我出主意,豈不分明讓我退讓?”

    無題在一旁聽着倒是明白幾分,便不由得近前扶着主子提醒一句:“主子,皇貴妃娘娘之意,是叫您以退爲進,以攻爲守,最後不攻自破……”

    阮月笑意盈盈,怨不得三郡主多年以後都深信這丫頭,從不曾換過服侍,想必心裏頭是個極有主意之人,如今瞧着正正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事兒需得從長計議,細細商議,阮月吩咐一旁,喚到身後之人:“本宮尚有些話要同三郡主說,桃雅與茗塵門外守着,阿離,你帶着餘下之人便先回了愫閣去。”

    阿離不禁疑心,好幾回這樣重當的差事都着桃雅跟着,難不成主子已然發覺自己端倪不成?可這些年來都隱得這樣好……

    她猛的晃了晃神,眼前逐漸清晰,暗自安慰道:“即便主子發覺,亦是能明白!不會怪阿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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