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阮月全傳 >第167章 傷懷
    安嬤嬤站在太后身後,腦中飛速旋轉了一番,故而躲着有意扯了一扯太后的衣袖。

    等候發落期間,阮月不錯眼盯着太后臉色變幻,只聽她冰冷徹骨的聲音緩緩道來:“哀家今日不罰你,但宮規,妧皇貴妃需得爛熟於心,莫要再犯下什麼事,否則哀家,絕不輕饒!”

    只“決不輕饒”四字便在偌大的宮殿上空中,聽出了迴音,可見太后咬牙切齒。

    阮月迅速跪身叩首行禮:“臣妾謹遵太后教誨。”

    好吧!既是這般亦是無可奈何的,阮月一臉苦笑着作陪,直到送了太后出門。

    待人羣紛紛散去,司馬靖輕挽起阮月的手,只覺她手心中黏黏膩膩,微微滲出了汗水。

    他知阮月心中定然有不適,可母親心中主意一定,憑誰也無法駁回,司馬靖只得拍拍阮月手背,安撫道:“自朕小時,母親便是這般嚴厲,對宮中規矩等事以及皇家氣度,她一貫如此,眼中容不得沙,卻不是隻對你一人,月兒不要放在心上纔好!”

    阮月心中微微暢然,笑着道:“有陛下護着我……護着臣妾,臣妾自然無所畏懼!”

    “你若有事,真要出宮時,還得向母親稟明纔好,否則再如今日一般,朕若不及時趕來,該當如何?”

    阮月默默點頭,自然下回不可這般魯莽隨意出了宮去。

    日子還這樣如一譚春水一般,一切都祥和寂靜。

    阮月收了家中唐潯韞回信,說道有顧太醫與韞兒二人悉心照料,白逸之傷勢已近好轉,正如阮月所盼。

    只是據唐潯韞所查,惠昭夫人所用的阿芙蓉之藥依舊不明來處,這阿芙蓉本是鎮咳,緩頭疼,舒心病心痛之良藥。

    依照韞兒前時的信中所書,惠昭夫人已用至幾近成癮地步,一日不用便覺狂躁,厭食,目前實在無法冒昧停了這藥。

    阮月亦感不妙,可惱身在這禁錮籠中,怎麼親自去得南蘇一問師父呢,故而她近些日子常常爲此煩悶,也只得按捺下心思,等了唐潯韞再探一些時日再行決定。

    話說這後宮之中,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卻偏偏止不住這門外的譏笑。

    阮月入宮纔多少時日,便吃了太后幾回排頭,少不得多有碎嘴的奴才論述,說道愫閣那位只會使法子討陛下歡心,惹得太后不容,終有一日在這後宮中並不能立足罷了。

    阮月心中有數,倒是不予理會,日復一日,淡淡然清算着這宮中舊賬爛賬,連素日裏從不喜多說閒話的桃雅都止不住嘟囔道:“娘娘將下人們縱得這般鬆弛,日後恐是不大好打理……”

    “去將宮人們喚進來,本宮有話囑咐。”還不待桃雅說完,阮月秀容之上便掩上了一層不可捉摸的笑意,見一行十好幾人一併進了屋。

    有道是,攘外必先安內,連自家都顧不得周全的,還如何管了這闔宮之事。

    阮月悠然將青瓷茶盞中所泡的玫瑰花芯擇了出去,先寥寥詢問了幾人有關愫閣內值事事宜。

    宮人們素來是在宮裏待了慣的,明知主位若是知曉了外頭的風言風語,定然發作無疑,只是不想阮月卻一如既往的和煦。

    臨了衆人即將散去,才說了句重話,阮月道:“咱們愫閣中若有口舌招搖之人,一概交由本宮親自處置。”

    “是。”幾人微屈着身子應聲下去,卻留了阿離與桃雅二人。

    搖曳燭火在阮月眼中閃爍不定,她淡然一笑:“宮中過活果然是柿子專挑軟的捏,桃雅,你與阿離定要千萬留意愫閣中人,一一盯牢,若有異象,速來稟本宮知曉。”

    “主子是懷疑宮中有細作?”阿離一問才略略發覺,若非如此,否則主子出宮之事,太后怎會知曉得那麼迅速。

    “奴婢明白了,主子這會子還不是發作時候,但已是不得不防。”桃雅一併明瞭。

    阮月宛然一笑,忽而發覺桃雅性情愈發的沉斂,知曉防人之心不可無之理,如此甚好,她又吩咐了桃雅多往郡南府探望,得了空便喚了唐潯韞常常進宮說話,可解心中擔憂。

    且說這三郡主的婚事遲遲不定,如今瞧着這局勢,和親是萬不可能的了,若強行如此,豈不將親妹往死路上逼迫。

    回了衡博宮用膳,司馬靖望着這一桌鮮美可口膳食,忽而明白了什麼叫味同嚼蠟,只例行公事一般草草了事。

    夜半時分,司馬靖究竟抑不住心思雜亂,胸上似有塊大石,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索性扭過頭來,透着窗外月光繁星點點,望向一旁趟的側着臉愣神凝目的阮月,瞧着亦是一副官司纏身模樣。

    司馬靖大翻了個身,挪近了她身子,緊緊環住阮月手臂,才緩了沉悶,阮月卻道:“做什麼?”

    “湊近些,有些涼了……”他似有幾分撒嬌意味,叫人聽去,頃刻懷疑枕邊之人是否還是司馬靖。

    阮月聽罷立時縮進了他懷中,恣意吸了幾口他身上的淡淡香氣,只覺心中漸暖,卻無有心思翻雲覆雨之事,明言道:“早些歇吧,陛下明日還有早朝。”

    司馬靖會意,反而一笑,撫着她柔軟髮梢:“中秋已過,難得有這樣好的月色,怎麼反惹的愛妃夜半未眠,都好些日子了,還這樣的沒精神。”

    “母親……近些日子身上不大好……”阮月頓了一頓,如此說來,心裏堵着的憂總算有了出處。

    司馬靖低首愕然,微微鬆了手,懇問道:“宣了太醫沒有?”

    “這病已是舊症,常年鬱結於心,加上喘疾,終年咳嗽,本無痊癒之望,但……”阮月說罷又嘆了口氣,既然睡不安穩,便索性拉了司馬靖坐起了身來。

    他也不惱,坦言一問:“三年前不是求來了妙藥,眼看着夫人已然一日漸比好了一日,難道此藥不成用?”

    凡是關於師門求藥之事,阮月切記是從來沒有告知司馬靖的,他是從何而知?

    罷了,阮月已然沒有心思再懷疑下去,又解釋一番:“這正是月兒憂心之處,不知母親從哪裏購得藥材,如今已用三年,雖病漸愈,可……可阿芙蓉藥性成癮,再這樣下去,我憂心母親……會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四下裏悄然無聲,夜半之時的這話倒是滲得阮月渾身發顫不止,她不敢想象日後母親倘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該如何下去。

    司馬靖攏着她肩頭,門外忽的瑟瑟縮縮聲音連叩不斷,如今夜半聽來,卻如雷霆霹靂一般,又伴隨了三兩腳步奔走,耳尖的清晰可知有人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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