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阮月全傳 >第182章 蜚語
    雪化的屋檐,偶有幾滴落在青石板之上,選秀幾近尾聲,下頭人來稟:“陛下到了。”

    聽到內侍說話,堂下的秀女們臉上分明多了幾分嬌羞與期盼,都盼能一睹皇帝尊容。

    阮月擡眼眺望,只見郎君一身寒氣,他身着暗紅縷金提花緞面交領長襖,烏黑飄束的長髮在北風中隱隱飛揚。

    司馬靖面容半含笑意,大步流星,氣宇軒昂的模樣,足以令人傾心不已。

    阮月累壞了,幸得他來了,倒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一般滿懷喜色,忙上前迎他:“臣妾恭迎陛下萬歲!”

    司馬靖牽她起身,觸着她手頓感冰涼不已,他在阮月手心中呵了口氣,言語溫潤:“手這樣涼,怎麼不添個懷爐?”

    桃雅在後頭聽着心裏泛起一陣暖洋洋,甜蜜蜜的漣漪,她抿嘴解說:“阿離已換去了,這便來了!”

    司馬靖執着阮月手,一同坐在暖狐氈上,翻翻手邊上的冊子,回首問桃雅:“選到哪兒了?”

    “回陛下話,最後兩批了,還餘十人。”

    司馬靖將阮月雙手放在似火的手心之中,道:“這偌大的宮殿,人多也抑不住的冷,沒的把朕的愛妃凍壞了!只餘下十人罷了,不必分批了,一併進來便是。”

    阮月揉了揉太陽穴:“陛下既來了,您來定吧!”

    司馬靖望着下頭漸漸進來站定之人,細細審視了一番,側眼便瞧見阮月一副倦怠模樣,便道:“愛妃累了,不必細問了。”

    他拂袖起身,自人羣中隨意點了兩個:“就這兩個吧!”

    阮月不禁白了一眼,心中抓狂,這是給你選妃呀!如今整的倒像是在菜市場挑蘿蔔青菜似的簡單!她輕輕扯了司馬靖衣袖,小聲提醒道:“陛下過個心吧!若不妥當,也沒有反悔餘地了!”

    司馬靖拍拍她手:“反悔做什麼,朕倒覺得這兩個面善的很,定了吧。”

    阮月無奈:“臣妾遵旨,還有一空位,陛下一併定了吧!”

    話至此處,只見衆女子之中,有一秀女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正被司馬靖有所注意,便轉過了頭對阮月道:“就她了。”

    被選中的三位姑娘忙跪下來謝恩:“謝主隆恩!”

    選秀事一畢,阮月總算沉下了心鬆了口氣,開始埋首分配選中的妃嬪與各宮殿分佈,這一番疲倦下來,阮月只覺得腰身痠軟,怎麼也打不起精神。

    天氣漸漸放晴,宮中流言蜚語也隨風而起,阮月的愫閣之中,尤其人聲鼎沸。茗塵受了太后指示,閒時也避人耳目同着一起說個嘴,推波助瀾的將這個傳言的火煽得更旺一些。

    阮月滿不在意的收了收筆,吩咐阿離將才寫好的書信送往郡南府去,阿離捏着書信,遲遲沒有邁出一步,氣鼓鼓低哼了一聲。

    阮月知她氣憤緣由,勉然擠出一個笑意,推了推她手:“阿離,快去吧!”

    阿離有些心疼她,竟要平白的遭這謠言誣陷,也不知主子心中究竟是個什麼主意,難道這樣不聲不響的,白白叫人白眼唾沫不成!

    阮月倒是並不在意,想着這種捕空捉影的小把戲,完全的無跡可尋,這流言蜚語在司馬靖那方定然是成不了氣候的,便沒有放在心上,略略警示了下人幾句則罷了。

    年關將近,阮月想來那疆域使者必然不會在京城中留待多久,果如她所料,使者們以要歸去爲由,探問司馬靖和親婚事如何決下。

    司馬靖瞧着妹妹誓死不肯相遠萬里和親,自當打消了這個主意。

    “疆域使者來京已有數日,昨夜又請表上奏,懇請朕指婚。”司馬靖臉色有些暗暗發沉,嘴裏說着疆域,心下卻隱隱不安,惦記着滿宮上下雞飛狗跳的傳言,眼神還不經意時撇向桌案上研磨未盡的墨汁。

    阮月秀外慧中,對於疆域之事,她腦中已有打量,三言兩語便解下了他心中憂慮:“臣妾倒是有個主意。”

    阮月繼而道出所想:“瞧着三郡主模樣,是怎也不肯下嫁和親的,萬一擰得急了,只怕出個什麼好歹,選秀所餘下的姑娘,以及卿臣家中尚有多名待嫁閨秀,不如陛下着人相問一問,選上一個,以公主之禮相送,未嘗不可。”

    如今局勢分明,六宮妃嬪人選已定,再無動盪。

    若卿臣之中有意以女攀龍附鳳的,定然明白與其尋個門當戶對的親事,不如着封爲公主,赴往和親,不比留待京中的嬪妃地位低下,朝中趨炎附勢的人比比皆是,若掛明瞭好處,定是有人排着長隊願意去的。

    司馬靖似聽未聽的望着阮月說話時的神情,不知怎的,近幾日來見着她總有股沒來由的氣堵在心口,撐得心口實難舒展。

    “陛下!”阮月見他呆滯不語,似有出神,笑問:“想什麼呢,這樣出神?”

    司馬靖眉頭微蹙,想開口一問書信之事卻語塞,不知從何問起。

    阮月心中更是沉沉無底,估摸他大約是因朝堂中有什麼不可說之事而惱。

    腦中又忽然晃過一絲念頭,立時否去了前頭的猜疑,可她仍然相信司馬靖不會僅憑着幾句流言蜚語而疑心自己。

    司馬靖沉默不語,只坐在一旁,目光暗暗出神,他明白這流言絕不是空穴來風,雷雨一時將矛頭又全都指向愫閣這方,後方定有嫌疑。

    可……可他心中確有疑惑,自從當日在郡南府中見到了她師兄妹二人一同練劍時,此在心中便生了刺,如今經過流言煽動,這次反而扎向更深處。

    司馬靖亦是想問上一問,究竟什麼事以至於一個月要有二十餘封書信送往孃家,若有關惠昭夫人,定然是沒什麼可隱瞞的,往日的推心置腹,這會子又不知去了哪裏。

    流言四起,愫閣中定然也有說嘴之人,篩選中的漏網之魚,司馬靖更是不能直言相問此事,倘若叫有心之人算計,皇家顏面蕩然無存,太后也會頃刻便知,想到此處,他緩了緩心中之疑。

    若說疑心,倒並不盡然,司馬靖心中依舊是堅信她爲人,信她與自己的情意,只是書信內容,他確有幾分好奇之心,恐一個行差做錯,以致太后再行刁難。

    但無論如何,在皇宮之中,興起這流言禍害之人,必然要抑制無疑。

    司馬靖收拾了心情,又在屋中坐了好一會子,便離了愫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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