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阮月全傳 >第191章 知心
    惠昭夫人見阮月沉默久久不語,眼裏似乎含了波光粼粼淚痕,與夜裏星點一般。

    又回首望見四下裏都是案牘文書,立時便知因何事攪擾,她勸道女兒:“前些日子宮中選妃,事有不順亦是自然,莫要因此與陛下生了嫌隙纔好。”

    阮月淺淺嘆了氣,想這世上,哪有誰的日子是一帆風順呢,如今新婚不久便已是心中生閡,往後……

    她奉上一杯熱茶水放在母親手中:“母親放心,陛下待我向來很好,只是近來……”

    才說了不到半刻的話,忽聞門外一陣腳步匆匆,桃雅大喘着氣,神色張皇進來稟道:“娘娘,有侍衛來稟,白公子在御花園中驚了陛下聖駕,正聽訓呢。”

    唐潯韞聽了此話,立時彈跳起身,望向阮月:“什麼?這也……太倒黴了,不是太后就是陛下……這個白逸之太不小心了!現在怎麼辦?”

    “那……那母親稍坐,女兒一會兒便回。”阮月只怕是司馬靖有意爲之,命小允子前來將白逸之喚了去,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醒了醒神,仍是堅定司馬靖,絕不是這般胡耍君威之人,阮月正理了衣衫儀表,預備出門相救。

    惠昭夫人眼神一轉,忙喚住了她,隨阮月一併起身:“既來了,便一同去吧,你如今有了身子,還未坐穩,很不該輕易挪動的。”

    御花園中,司馬靖身畔的小允子倒了杯茶水,覷着他面色若冷,眉首微皺,眼睫時不時顫動,似怒非怒的模樣。

    司馬靖卻久久才平下心氣兒,平靜問道白逸之:“朕聽聞你與蘇卿二人師出同門?向來情義深厚?”

    白逸之站身於前,答了他話:“回陛下話,是。”

    司馬靖看似漫不經心品茶,心裏倒是始終對他心存芥蒂,他再追問:“往日裏與蘇卿可有什麼往來?”

    “蘇將軍軍務繁重,爲陛下分憂,草民不敢有擾。”

    司馬靖低眼一笑:“還算懂事,你在京城中尚無府邸,在郡南府中相助二姑娘打理家事,本是皇貴妃授意,只是六宮之事本就繁多,加上家中這些,豈不更讓愛妃費心勞神了!”

    “陛下所言極是,故而府中無有要事,草民定當不擾娘娘清淨。”白逸之這一句句一字字答得水準十分,既規矩又守禮,倒叫司馬靖心裏平靜許多。

    又過了好一會子,話終於步入正題,司馬靖明晃晃問道:“前些日子,郡南府書信頗多,所謂何事來?”.七

    司馬靖擡眼一瞧,眼前之人倒是神色從容答他:“不敢有瞞陛下,原是娘娘心中記掛惠昭夫人身子,便每每傳了家書探問。”

    白逸之也並不愚笨,司馬靖這樣拐彎抹角的宣他入宮,又着人半路攔截而來與他談話,憑猜也猜着了七八分,是時候適可而止了,他進而一言:“陛下,草民尚有一言,望陛下垂聽。”

    見皇帝點頭示意,白逸之一一道來心中所思:“陛下年少爲主,勵精圖治十一載,爲民的受盡恩澤,宵亦國土蒸蒸日上,萬民歸心,都是陛下夙興夜寐,夜以繼日的顯著功效。”

    “這普天之下都是您的子民,草民自小飄零江湖,無疑是個浪蕩人,說句實在僭越之語,草民待娘娘如親妹一般,便是陛下疑心,民也不敢有一絲逾矩。”白逸之說的中肯且恭敬。

    他一臉誠懇之色,讓人不得不信:“故而那些風言風語,皆是無稽之談,無非是爲了給您與娘娘心中添堵的罷了,何況,草民心中早已有愛妻人選。”

    阮月一行這才匆匆趕到,見白逸之隻手背在身後,正與司馬靖說着話,她又端詳了一番司馬靖臉色,似乎並沒有什麼怒色。

    唐潯韞纔要上前,便被阮月拉住,她們站身遠處,層層花草阻在她們身前,阮月輕聲道:“先聽聽師兄怎麼說。”

    忽然聽到白逸之說“草民心中早已有愛妻人選”,唐潯韞更是滿心醋意涌上,沒好氣兒低聲嗔怒了一句:“這又是哪家的姑娘……”

    白逸之打開天窗說亮話,繼而向司馬靖道:“她一顰一笑,都時刻牽着草民的心思。”

    他聲聲句句的肺腑之言,都聽進了唐潯韞心裏。

    “始時離她,我心中不覺有異,日子一長,便是半日都離她不得,實不敢有瞞陛下,草民留待郡南府中,便是爲了這姑娘。”

    “難道……”司馬靖猜測,會否與二姑娘有關。

    白逸之笑意盡布,幸福頃刻間洋溢臉龐各處:“陛下心中猜想不錯,草民所說,正是娘娘的民間義妹——唐姑娘。”

    阮月與惠昭夫人相視一笑,一同朝着唐潯韞望去,她倒是驚愕滿眼愣了一愣,便被阮月拉着上前請安。

    白逸之一見她來,不禁驚了,臉上灼熱得像個姑娘家纔有的一般嬌羞之情,他立時轉過了身去,目光恨不能在地上鑿出個窟窿,好藏身於此。

    阮月拽着唐潯韞齊了禮數:“陛下,聽聞聖駕有驚,臣妾替師兄賠罪。”

    司馬靖仍就皺着眉頭,似日日泡在醋罈子裏一般,心裏嘀咕阮月真是護短護得及時,這還沒怎麼呢,便不知聽了誰的耳報神,他本就想問個明白,既如此,便沒什麼好問的了。

    他拂袖離了去:“今日便罷了,若再驚擾聖駕,朕絕不輕饒。”

    望着司馬靖一行人漸漸走遠,阮月不禁竊笑一聲,推了推身畔的唐潯韞,轉眼笑道:“師兄,你方纔與陛下所言,句句肺腑,韞兒可是每一句話都聽得真切了。”

    白逸之見唐潯韞低頭一語不言,一咬牙根,反正總是被她聽見了的,索性在今日便將話說了開來,他認真問阮月:“師妹,宮中可有安心說話之地?”

    惠昭夫人依舊是顧慮這御花園中耳目衆多,她忙說:“鬧騰了這麼許久,還是回愫閣說話安心一些!”

    回了愫閣,阮月與惠昭夫人依舊回了前廳喝茶賞花,後院之中,白逸之一聲“韞兒”便將她出神喚了回來,柔聲道:“韞兒,你都聽到了,我便不再瞞你了。”

    還不待他將話說完,唐潯韞忙揮手打斷了他話:“等一下等一下,讓我緩一下……”

    冷靜了一番以後,唐潯韞在頭腦之中,將所有事兒都想了個明白透徹,她輕嘲一聲,終於開口:

    “大白,近日有關書信的空穴來風你我都有所耳聞,可當着陛下的面,你不該爲了解姐姐的圍,說中意人是我,要是被察覺了,豈不是欺君之罪麼?”

    唐潯韞滿面失望,眼看淚水即將浸溼眼眶,她不想騙自己:“興許還有別的辦法解這謠言,每每讓自己身陷囹圄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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