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阮月全傳 >第二十章 巧聞婚訊
    這事的源頭本是年前,阮月自外頭尋着了早年在衡博宮宮中當值的程內侍,他因年歲漸大,腿腳再也不便,故在阮家變故之前便告老還鄉去了。阮月從母親口中得知,這程內侍因着家中有兄弟妹子受了阮父恩惠,便是在宮中也照應得當,曾與阮家十分親近。</p>

    阮月恐此行徑會將京中仇敵引向程內侍,以免不測,她便以司馬靖新帝的名義修書一封表以詢問,託了蘇笙予帶去。直至這幾日他纔將信送回,信中卻毫無有利之詞。</p>

    既是這個法子行不通,阮月又心生二計,歷年京中大案皆是由大理寺掌理,但阮父那時的已娶二公主司馬蕪茴爲妻,是爲當朝駙馬爺,乃皇親,這事兒便只得由先帝親自處置。</p>

    阮月想着便着阿離四處打聽,這敘述父親之案的卷宗果然存放於御書房內,故趁着年尾年頭這些個奴才鬆散,才每每夜探御書房,卻瞧着司馬靖坐在案前,從來不曾進去過。</p>

    阿離雖爲阮月心腹,卻心無城府,因怕她兜不住事兒,故只得夜夜將她遣開纔好行動。</p>

    阮月伴着鴟鴞鳴音跳上了城牆,她俯身瞧着下頭,四處光亮皆隱約閃爍,若有若無,只中方御書房處還燈火通明,從不曾間斷過,想來這司馬靖定是又在挑燈理國事。</p>

    “等不得了,若是再拖延幾日,怕是更加無法進入御書房內……”阮月輕聲自語,隨後她迅速輕踏瓦沿,在御書房上頭站定,將前頭幾日布好了虛掩着的黛青琉璃瓦片撥弄開來。阮月左右打量,見毫無異動便趴在了一旁,眼睛往裏頭探去。</p>

    龍案之上一沓沓的卷宗摞得一尺般高,司馬靖正埋首於內,偶一擡起頭揉揉眼睛,想他自親政後年復一年都是俯身於這案前,從未有一日踏實歇過。阮月想着想着,不禁心頭一顫,長嘆道:“唉……皇兄總是如此,爲了國事兒,毫不惜待自個兒的身子,倘若累壞了,留下個什麼病端可怎麼好……”</p>

    忽然一陣開門之聲將阮月嚇了一跳,她心想着,定是伺候之人前來催寢了,她立時豎起耳朵聽着裏頭的動靜,好伺機遛了進去。</p>

    司馬靖從案前行下,問道小允子:“怎麼樣了?”</p>

    “回陛下話,奴才都打探清楚了,正如梁大人所言,那姑娘確是自七年前便養在梁府的,閨名喚作子衿,是梁大人親手提的字,梁大人還親身授她詩書禮樂,這子衿姑娘書畫一絕,勝過許多爵門閨眷,長相也十分討喜可人,皇上現而可放下心來了。”</p>

    “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倒是個好名字,這梁拓早年喪妻,又不曾續絃,常年只一子相伴,想是七年前喜得了一女兒,故而取名子衿以悼亡妻,他也是重情義之人啊……”司馬靖嘆了口氣,倒不是恐她儀表不妥,也未疑心梁拓薦義女入宮有何目的,只是心下卻像壓了塊大石般喘不上氣兒。罷了罷了,如今天下未定,邊境不安,衡伽國眼看着便要攻入國土,可是……</p>

    “陛下……”小允子見他許久沉默未語,開口勸道:“陛下,三更時分了,該歇下了。”</p>

    司馬靖前後徘徊了兩步,悠然返回案前,站立許久才道:“小允子,明日你便去梁府上宣旨,納梁拓之義女入宮爲妃,位列四妃之首,暫掌風印,協理後宮。”</p>

    “皇兄竟真會爲了不受脅迫,情願納一個毫不相識的人進宮,可……”阮月忽而腳下一滑,好在手指迅速抓着了那琉璃瓦,殘渣順着縫隙沙沙地落了下來,撒在司馬靖的案桌之上,偏這時只小允子在一旁收拾着茶盞,他擡頭瞧了瞧,並未見異象,便只心裏嘟囔着奴才未清掃乾淨。</p>

    阮月左右瞧着,這司馬靖仍未有歸去之心,怕是今夜又要宿在御書房內了,她依舊無法入內,便一人遊蕩去了御花園中。</p>

    阮月思緒不安,時而憶着從前同皇兄一同上下學的日子,不禁冷笑出聲:“阮月啊阮月,皇兄素日待你好,只當你是妹妹罷了,你竟還異想天開,動那不該動的心思,可真是好笑……”</p>

    她心下也不知究竟爲何難過,卻也恍恍惚惚回到益休宮中,輾轉至天色漸亮才迷糊睡去。</p>

    幾日之後,元宵將至,惠昭夫人等衆親眷本也都該打道回府,卻被司馬靖突如其來的冊封大典,打破了歸程……</p>

    “主子……”阿離躡手躡腳的進了阮月的房間,見她還病着,剛涌上舌根的話便又壓了回去。</p>

    “你說吧……”阮月無力地轉過了身子,卻依然躺着看向她。這除夕大禮已過,陛下的冊封大典在即,阮月因着傷心,夜裏又受風寒,她大病了一場。</p>

    阿離見她病着,主僕情深,實在不忍再因着司馬靖的事兒來擾她。她吞吞吐吐着:“夫人叫着奴婢來傳,說是陛下傳了聖旨,邀小郡主年後一同拜訪北夷國……”</p>

    阮月緩緩的坐起身來,嘴角微微彎着,似笑非笑的沉默,明白皇兄是怕她心裏難過才如此。</p>

    阿離見她如此提不上氣力,便只好蹲在她牀前寬慰道:“主子,陛下心裏是有您的,不然,也不會連侍衛都親自選好送給您,也不會將阿離都賜給您啊!陛下之前將阿離賜給您的時候就對奴婢說過,要將您保護好而且照顧好您,不然,您以爲那些從宮中取來的稀有布匹珠寶還有藥材都是哪兒來的,全是陛下讓留給您的……”</p>

    阮月瞧着阿離急成這樣,便摸了摸她的頭,勉強一笑:“皇兄待我好,我心裏知道,也很感激,可我實在是……”她哽咽了,大概只是嘴上說說罷了,這世上,並不會有一個女子甘願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與別人洞房花燭。</p>

    小丫頭忙拿出帕子給她擦淚:“郡主,您要是一哭,阿離也想哭了……”</p>

    “好了好了,過幾日待我身子爽利了,便去向皇兄謝恩。”阮月也替她抹去淚水,主僕二人相望無言,爲了什麼也不可再鬧。</p>

    另一邊的壽寧殿中,孫柔郡主正發着大火,摔杯砸盞,院子周圍卻沒有一個下人。依舊穿着太皇太后衣裳的單祺卻裝作什麼都未看見一般,冷靜的嗑着瓜子。他心中有她,自然是極不希望這事兒能成,心中甚至略略有幾分竊喜。</p>

    孫柔郡主走了過來,將他面前的東西打翻在地上:“你還喫!”</p>

    單祺毫不惱怒,望着她飛揚跋扈的面孔,反而大笑了幾聲:“你瞧瞧,這纔是真正的李戚依,天天在外人面前裝作溫柔賢淑,與世無爭的模樣,你累不累?”</p>

    她狠狠地抓着桌子,忙了許久的計謀,卻爲他人做了嫁衣裳,怒了半刻之後,冷靜與鎮定才重新爬回了她的臉上:“一定還會有別的辦法!”單祺見她這樣執迷不悟,嘆了嘆氣後不再言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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