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姜敏姍不斷地用生母的身份來鉗制她,打壓她,把她養得懦弱無能,楚雲沐被從姜敏姍害得從假山上摔死了,沈芷也死了,而自己身敗名裂,被趕出了家門。
直到她重生前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以爲她是姜敏姍的女兒。
姜敏姍的心計太深了!
她早就想好了,進可攻,退可守,一旦自己的身世被發現,她就會像現在這樣誤導沈芷,讓大家以爲兩個女嬰彼此對換了,再把楚千凰拖進泥潭裏!讓沈芷一輩子都不知道她失去了一個親生女兒!
姜敏姍這是想要看着沈芷絕望到死嗎?!
柳婆子還在反覆地磕頭求饒,磕得額頭腫了起來,青紫一片。
沈千塵恍若未聞,眼神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姜敏姍倒也罷了,畢竟她做這些就是出於對沈芷的嫉恨,她與自己、與楚千凰並沒有血緣關係,對她來說,自己與楚千凰不過是仇人之女!
但是楚令霄不同!
沈千塵最憎惡的人是她的生父楚令霄。
楚令霄是她與楚千凰的生父,卻能狠心在十四年前把自己抱給了姜敏姍,還眼睜睜地看着姜敏姍作踐自己這麼多年,後來更是任由姜敏姍把楚千凰認作她生的,一言不發。
曾經,沈千塵以爲他對楚千凰還是有那麼點父女之情,事實證明,她錯了,她大錯特錯!
他根本就不配爲人父,在他的眼裏,他的兩個親生女兒連阿貓阿狗都不如,普通人就是養個貓狗也會有感情,而他楚令霄比畜生還不如!
楚令霄實在太卑劣,太冷血,太無情了。
他比姜敏姍更加可怕,可怕到讓沈千塵心裏發寒。
這一瞬,沈千塵的身上釋放出一股可怕的威壓,強大到讓人窒息,那張精緻漂亮的臉龐上像是覆着一層薄薄的寒冰似的。
“……”琥珀驚住了,眼神複雜。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沈千塵這副樣子。
沈千塵的神情只變了這短短的一瞬,隨即就又恢復了平靜。
她吩咐江沅道:“把人帶下去吧。”
柳穩婆聞言停下了磕頭的動作,臉色慘白如紙,仰首看着沈千塵,身子如篩糠般發着抖。
沈千塵只是這麼簡單地吩咐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但是江沅是明白她的意思。
無論大平寺的住持在這件事中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人死如燈滅,沈千塵也不會再去追究什麼,但是這個柳穩婆卻是幫兇,幫着楚令霄偷走了自己,她必須依律得到懲罰!
“王妃饒命!”
柳穩婆還想求饒,但也只來得及說出這四個字而已,江沅招了兩個玄甲軍將士進來,粗魯地把柳穩婆拖了出去。
很快,偏殿內就只剩下了沈千塵與琥珀主僕兩人。
琥珀重新給沈千塵倒了杯花茶,柔聲道:“王妃喝茶,這花茶不燙口,剛好入口。”
琥珀準備的是可以清心安神、補中益氣的百合花茶。
沈千塵把茶杯湊到了脣畔,又放下了一些,低聲道:“這件事不能讓母親知道……”
話音未落,她又覺得不對,立刻道:“不了。”
她不能替母親做這種決定。
沈千塵慢慢地喝着茶,眸光閃爍。
說句實話,經歷兩世,對於曾經的楚千凰,沈千塵幾乎已經記不清了。
穆國公夫人和沈芷生怕她對楚千凰有心結,也怕她難過,因此不會主動在她面前多提楚千凰。
琥珀的心情也沒有平復,至今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纔聽到的真相,忍不住就嘀咕道:“王妃,姜姨娘的心也太惡毒了!她這是故意要讓大姑娘與大夫人離心呢!”
這一刻,琥珀都有些同情楚千凰了。
沈千塵垂着眸子,又喝了兩口茶,沒說話。
人與人不同,不同的人面對同樣的境遇做出的選擇也不同。
去歲,沈芷揭開了兩個女嬰被調換的“真相”,楚千凰一夕之間從嫡女淪爲庶女,行事變得愈發偏激、愈發荒唐。
沈千塵沒有證據,但是她感覺早在沈芷揭開“真相”前,楚千凰似乎已經發現她的身世有疑,認爲姜敏姍纔是她的生母。爲此,楚千凰慫恿楚千菱對自己出手;爲此,楚千凰包庇了差點害死楚雲沐的崔嬤嬤。
現在的這個楚千凰就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這個楚千凰與真正的楚千凰爲人處世迥然不同,如果是後者,那個由沈芷教養長大的女孩,她不會犯下這一連串的錯誤,也不會讓沈芷對她失望到這個地步。
楚千塵心神恍惚地坐在那裏,連顧玦什麼時候進殿都沒注意到。
琥珀十分識相,默默地給顧玦屈膝行禮後,就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把這裏留給了顧玦與沈千塵。
眼前忽然被一道陰影所籠罩,沈千塵這纔回過神來,擡眼對上一張俊美含笑的面龐。
沈千塵扁扁嘴,二話不說地把額頭靠在了顧玦的腹部,這個親暱的動作透着幾分委屈巴巴的感覺。
小丫頭這副樣子看得顧玦心疼極了。
他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只是擡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這個動作似在說,我在這裏。
沈千塵蹭了蹭他,把自己的左臉貼了上去,悶悶地說道:“王爺,這世上爲什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母親哪裏對不起他,國公府又有哪裏對不起他?”
“他竟然要用這種方式來對付自己的妻女!”
殺人不見血,說的大概就是楚令霄了……不,他所爲比殺了沈芷還要惡毒!
一瞬間,沈千塵的眸子裏迸射出深深的恨意,她不想讓顧玦看到這樣的她,把臉埋了上去。
前世,沈千塵十四歲被逐出了家門,那時候,她失望、難過、也心痛,可她不恨楚令霄,畢竟楚令霄從小就不喜歡她,彼時的她自卑自憐,把楚令霄的不喜歸咎於自身;
而現在,沈千塵對這個生父生出了恨意。
顧玦溫柔地抱住了他的小姑娘,一手在她背上節奏性地輕撫着,一下接着一下,就像是給一隻奶貓順毛似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輕柔,彷彿在碰觸一個無價之寶似的。
楚家不要她,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