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已經是月上柳梢頭，這座和羅馬同樣擁有七座山丘的城市不過是下午三點而已。</p>
小皇帝穆拉德四世無聊地坐在純金的王座上，儘管天鵝絨坐墊兒柔軟舒適，他還是不舒服地扭來扭去。</p>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我已經和幾個近衛軍首領約好了去摔跤玩兒，大維齊你有什麼事情非要現在稟報？”</p>
剛即蘇丹位不久的小皇帝剛剛十一歲而已，卻是天賦異稟，身強體壯，力大如牛，看上去已經是個成人了。不過這話一說出來，稚氣未脫，畢竟還是個孩子。</p>
十一歲的孩子還管不了什麼政事，一切都是蘇丹娜，也就是皇太后克賽姆說了算。</p>
“你已經是高貴的蘇丹了，要多學習政事，不要總貪玩兒。你麾下有的是猛將爲你效力，作爲蘇丹，要學會駕馭統治他們，”</p>
奧斯曼帝國的垂簾聽政只是個說法兒，並不像我大清那樣真有個簾子，克賽姆蘇丹只是和皇帝並坐在上位而已。</p>
她教育穆拉德四世要努力，不過是隨便說說，要是皇帝真的勤於政事，要早日親政，她反而是不高興的。</p>
穆拉德四世低下頭，“母親教訓得是。”一副乖乖寶寶的樣子，讓克賽姆表示滿意。在她不注意的時候，穆拉德卻是對着王座後面做了個鬼臉兒。</p>
深宮裏混出來的新任蘇丹早熟得很，他可忘不了一年前異母兄長奧斯曼二世被近衛軍們在七塔監獄用弓弦勒死的情景，那可是他的奶奶親自授意的。</p>
奧斯曼的後宮干政到了肆無忌憚的程度，在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親政的時候，貿然表現出對政事的興趣，那就是找死。</p>
自己可是還有位深得母親歡心的弟弟易卜拉欣，要是自己一個行錯踏錯，在皇權面前，母親可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母子之情。</p>
其實穆拉德四世一點兒也不貪玩兒，他找那些近衛軍阿迦們摔跤，結成鐵哥們兒，可是用心深刻的，和東方後來的小皇帝康熙是同樣的打算。</p>
不過在別人面前，自己必須表現出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在後宮陰謀中長大的小皇帝，自保已經成了習慣。</p>
大維齊相當於東方的宰相，低頭站在下手，等蘇丹母子說完了話，恭敬地稟報，“東岸的使節奧斯曼大人來訪。</p>
東岸人在巴林以東，馬斯喀特以西的荒漠的海邊，建了兩個商棧兼要塞，叫阿布扎比和迪拜，派奧斯曼大人統治那裏。</p>
奧斯曼大人慕我們帝國的威名，願意成爲我們的藩屬，想求蘇丹給一個封號。他們的航班晚上就要出發，不得已才臨時求見。”</p>
克賽姆哼了一聲，“東岸人也太沒規矩了，覲見偉大的蘇丹，航班不能等一天？跟那個奧斯曼說，不見。”</p>
大維齊支吾了兩聲，遞上了東岸人拜訪的禮單。克賽姆看了一眼長長的禮單，臉色緩和了下來。大維齊一揮手，幾個聾啞侍從擡着禮物從覲見大殿的黃金窗櫺前經過。</p>
大批的禮物好一陣才擡完，克賽姆的臉色好了許多，“既然東岸人還算有誠意，那就招進來吧。”</p>
這位蘇丹娜知道大維齊這麼積極，肯定也收了東岸人的禮物。不過蘇丹娜關心的只是自己的統治穩固和財富增長，對吏治什麼的完全不在乎。</p>
奧斯曼帝國日漸老邁衰朽，近年在與波斯薩菲王朝的爭端中完敗，其實是帝國各方面都出了問題。</p>
小皇帝坐在王座上，可不像母親那樣緊盯着一箱箱的禮物。這些宮中的聾啞侍者本來是屬於皇宮的，大維齊卻能指揮自如，小皇帝面帶傻笑，心裏其實在暗暗發狠。</p>
穆拉德四世是見過東岸人的。</p>
奧斯曼和東岸的經濟交流非常多，小皇帝登基的時候，東岸副外長高摩和東岸駐歐洲的全權負責人莫三曾經前來觀禮，在他的印象中，東岸人都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時髦打扮。</p>
然而被聾啞侍者引進來的這位與奧斯曼帝國創始人以及自己那位倒黴的被謀逆者弒殺的哥哥同名的東岸人，居然頭戴頭巾，身穿長袍，一副奧斯曼土著的模樣。</p>
這位化名叫奧斯曼的東岸元老，是東岸仁軍貿易公司在歐洲的負責人，其實在別處也是西裝革履的。曾經西裝革履地陪着二軍去波爾多拜訪趙紅軍，促成了飛剪船換手錶的交易。</p>
既然能被派出來在歐洲搞人口交易，奧斯曼的手腕是極爲靈活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都是基本操作。這到了奧斯曼皇宮，就成了一副虔誠的教徒的模樣。</p>
儘管這位元老抽菸、喝酒、泡妞無所不爲，但在這裏，他絕不會承認。一定會堅定地聲稱自己不好菸酒，不喝咖啡，每日定時禮拜，只吃淨肉，比趙紅軍這位僞教徒更加善於僞裝。</p>
作爲與奧斯曼帝國進行人口交易的主要負責人，奧斯曼對這裏的禮節門兒清。不過他是民間人士，級別不夠，不像高摩和莫三那樣被邀請過，平時見過的最大的官兒不過是大維齊而已。</p>
如今進了這託普卡帕宮，他倒是應付裕如。他是東岸元老中少有的中近東問題專家，土雞語和阿拉伯語都懂，才自薦來奧斯曼搞人口貿易的。</p>
這奧斯曼皇宮他穿越前就來參觀過，如今故地重遊，倒很是感慨了一番。</p>
奧斯曼低着頭跟着使者進了大殿，地上鋪着的地毯據說加了將近一噸的黃金裝飾，看着比後世參觀的時候新多了。</p>
殿內的裝飾豪華無比，側壁上的金質水龍頭放着水，這是製造干擾噪音，避免殿內的談話被殿外的侍衛聽去的措施。</p>
對這些豪華到奢靡的裝飾，奧斯曼不爲人注意的撇撇嘴。自己即將上任的地方現在看起來是荒漠，地下埋的黑金佔全世界儲量的十分之一，而且都是易於開採的自噴井。</p>
自己即將管理的財富，可比這奧斯曼帝國的傾國之力都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