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賽姆有點兒不滿，這位奧斯曼元老一副東岸貴族的派頭兒，不卑不亢，是求人辦事兒的樣子麼？</p>
然而奧斯曼走遍天下，行事哪裏是一個一輩子在深宮裏混的婦人能預料的。</p>
奧斯曼隨即跪下來，爬了兩步，親吻穆拉德四世的袍子下襬，“外臣奧斯曼，參見尊貴的蘇丹陛下和蘇丹娜陛下，陛下和蘇丹娜陛下永享仙福，壽與天齊。”</p>
這星宿派的馬屁功法，用在奧斯曼帝國一樣好使，卡塞姆鳳顏大悅，這纔有點兒附庸藩屬的樣子嘛。</p>
穆拉德四世反而對這位名字響亮的東岸元老有點兒看不起了，爲了獲得封號，這位奧斯曼簡直太厚顏無恥了，自己見過的高摩和莫三不是這樣的啊。</p>
小皇帝帶着稚氣的口音冷冷地說道：“平身。”倒是真正有點兒皇帝的派頭兒了。</p>
奧斯曼站起來，低頭退回原來的位置，毫無愧意。他先倨而後恭，既不失東岸的體面，又表現了十足的誠意，自己認爲是毫無問題的。</p>
要是白斯文或者高摩在這個場合，是無論如何不可能這麼卑微的，大國外交人員要維護國體。</p>
然而奧斯曼不過是商人而已，還是黑得發亮的人口販子。</p>
先前那鞠躬禮是代表東岸的，自然要端起架子來。這後面的禮節是代表他自己，自己要求人給封號，無所不用其極的商人手段就要毫無顧忌地用出來了。</p>
小皇帝因爲這個看不起他，他一點兒也不在乎，現在說了算的又不是小皇帝。奧斯曼熟知歷史，小皇帝親政還早。只要旁邊那個老孃們兒高興，那就一切ok。</p>
蘇丹娜看這個奴顏婢膝的商人很順眼。她早就知道有這號人物，給奧斯曼帝國帶來了大量東岸的軍火和物資，不過還沒有見過而已。</p>
當下和顏悅色地問：“怎麼奧斯曼大人要去中東任職了麼？我們的貿易以後怎麼辦呢？”</p>
“我國由於人口政策的調整，已經不再需要男性的奴隸。這樣工作量就減少了很多，我們的歐洲分部進行了裁員，我的繼任者會和大維齊繼續聯絡女奴的貿易的。</p>
至於男性的奴隸，我們會幫助貴國和華美牽線，他們那裏還是需要大量的奴隸的。”</p>
看不會影響自己的收入，克賽姆不再關心其他。小皇帝倒是感了興趣，“你們佔的地方現在是葡萄牙人的勢力範圍，和帝國中間又隔着波斯人，你有什麼必要找我要封號呢？”</p>
奧斯曼開始大拍馬屁，“帝國的榮光無處不在，那裏的土著都是真主的僕人，我在那裏的統治，需要藉助帝國的名號才能名正言順。”</p>
小皇帝和克賽姆都點點頭，明白了。那片荒漠現在沒有主人，葡萄牙人不過佔領了巴林和馬斯喀特幾個沿海城市而已，巴林最近還被波斯人搶走了，當地人對這些西方殖民者是恨之入骨的。</p>
看來這位奧斯曼大人是想借帝國的名聲，收那些土著的心。</p>
其實奧斯曼作爲人口販子，哪有那麼仁慈，當地人要不服，那就鎮壓嘛。但是獲得了奧斯曼帝國的封號，自己就從法理上擁有了那片土地。</p>
自己又沒有能力殺光那裏的土著，目前還要指着僱他們幹活兒。將來進入文明時代，那些土著要是要求對那些油田的擁有權，總是很麻煩的，那裏成了自己的領地，那就全無後患了。</p>
既然收了人這麼多禮物，蘇丹娜當下同意了奧斯曼的請求。以穆拉德四世的名義封奧斯曼爲迪拜蘇丹，管理那塊不毛之地。着大維齊辦理相關手續。</p>
大維齊早就被疏通好了，其實文件就在懷裏。不過還是出去呆了會兒，畢竟需要宮廷畫師在文件上畫蘇丹的花押，相當於華夏這邊的簽字蓋章。</p>
大維齊出去了，奧斯曼表示出感激涕零的樣子，“兩位陛下厚恩，微臣沒齒難忘。必定年年進貢，永爲兩位陛下的藩臣。”</p>
小皇帝母子聽着這話好聽，看來以後每年都會有一筆意外的收入，這新鮮出爐的迪拜蘇丹真是個忠臣啊。</p>
其實奧斯曼這話是打了埋伏的。他倒不是準備將來反叛或者違背諾言不再進貢。</p>
歷史上這位穆拉德四世只活到了四十歲。克賽姆垂簾聽政的時間就更短。自己最多就再進貢二十九年。對下一個蘇丹，自己不再理他們，這就不違背自己的誓言了。</p>
二十九年的貢品，加起來不一定有將來自己的油井一天的收入多，因此換來這塊土地的永久擁有權，簡直合算得沒邊兒。</p>
就算蘇丹母子有讀心術，知道了奧斯曼的鬼心思，那都毫無問題，他們還會管繼任者的事情？</p>
這位穆拉德四世的繼任者是他痛恨的瘋子弟弟易卜拉欣，要是以後泉下有知，肯定會贊成奧斯曼的做法兒。</p>
這個時候克賽姆反而覺得自己就出了份文件，就得了人家這麼多禮物，有點兒愧疚，關心地問：“你們打我們帝國的旗號，不怕波斯人討伐你們麼？”</p>
她是擔心波斯人萬一順手把新建的迪拜蘇丹國給滅了，自己以後的貢品不就沒有了？</p>
奧斯曼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我是東岸的元老，又是陛下的臣子，迪拜蘇丹國屬於雙方共管的地區。他波斯厲害，我們東岸可也不是喫素的，善若不弘揚，惡就會聲張，他們儘管來戰。”</p>
奧斯曼帝國目前和東岸是準盟友，要是東岸人能和波斯人大打出手，那可太妙了。</p>
小皇帝倒是對那裏的形勢頗爲了解，感興趣地問：“波斯人已經打下了霍爾木茲和巴林，你們東岸雖然強大，但遠隔萬里，能投放到那裏的力量有限，波斯人萬一動手，你能奈他們何？”</p>
奧斯曼做出一副虔誠的神棍姿態，“你見羣山而以爲都是固定的，其實羣山都像行雲一樣逝去。波斯人強大一時，很快就會衰落。</p>
波斯四戰之地，他們不久前剛剛鎮壓了庫爾德人的叛亂，被遷徙到呼羅珊的庫爾德人現在還不穩定，北面又與土庫曼遊牧部落進行鬥爭。</p>
東線去年剛從莫臥兒帝國手裏奪取了坎大哈，今年又去西線圍攻巴格達和巴士拉。</p>
四面出擊，全靠阿巴斯一世的鐵腕兒統治。阿巴斯一世已經五十三歲了，身體並不好，一旦他離世，波斯立刻就會衰弱。”</p>
看了穆拉德四世一眼，奧斯曼意味深長地說，“巴格達可是繁華的神賜之地，眼看就要保不住了，陛下不想去看一眼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