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凝視着阿尼姆斯菲亞的睡顏時,藤丸立香就開始默默地思考了起來——————自己究竟是從何時喜歡上了面前的這個人呢?

    明明他最初來的時候,自己還對這個來歷不明又完全不顧及別人感情說話的男人抱有着極大的敵意。

    是從那時開始的嗎?

    阿尼姆斯菲亞完全不在乎自己對他表現出來的敵意,依舊盡心盡力地幫助着初次成爲御主的她。

    藤丸立香搖了搖頭。

    並不是的。

    或許阿尼姆斯菲亞的對她的目光是在那之後發生改變的,但藤丸立香對於阿尼姆斯菲亞態度在那時也僅僅是當作了普通的可以正常交往的對象。

    實際去說的話,那也僅僅只是消除掉了他毫不在乎前一刻奧爾加瑪麗才確認死亡,下一刻就像是早就預謀好的一般篡奪了迦勒底的壞印象。

    也是在那之後,藤丸立香纔開始像是對待普通的朋友一般對待起了阿尼姆斯菲亞。

    也會藉着他那總是在自己身體的曲線上徘徊着的目光來開一些沒有底線的玩笑。

    那時充其量也只是淡淡的好感吧。

    任何人在面對持有着相對良好外貌的異性都會持有着的天然的好感。

    而熟絡起來是遠遠在那之後了。

    是在在發現阿尼姆斯菲亞雖然名義上是來接管迦勒底的,但實際上卻毫無一絲所長的架子,更沒有魔術師的架子。

    與此恰恰相反,雖然背景成謎,過去也是一團模糊,但是阿尼姆斯菲亞的言行相比較於迦勒底中除了她的所有其他人都更像是個正常人。

    更像是個在現代文明社會中成長的,從未接觸過魔術世界的普通人。

    更像她一般。

    雖然瑪修才更算得上是藤丸立香的同齡人,但也許是迦勒底作爲人理守護機構的特殊原因吧,自稱從未出去過的瑪修持有着的更多都是書面上的知識而缺少現實中的經驗。

    最終能讓藤丸立香在這個完全陌生的魔術機構中得到最初的那一絲歸屬感的,恰恰是比她還晚來,但卻身爲所長的阿尼姆斯菲亞。

    名爲迦勒底所長的身份只不過是他能名正言順的存在在這裏,並且掌握着一些主動權的好用的工具罷了。

    至於他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阿尼姆斯菲亞家族的人,又或者即便是,也完全不該來接管迦勒底這種事,早就是不是祕密的祕密了。

    畢竟,是個人就能看出來嘛。

    至於阿尼姆斯菲亞家系的刻印這種東西,一開始或許會有人疑惑其究竟是哪裏得來的,但在阿尼姆斯菲亞一次又一次展現出了科學所不能解釋,神祕亦不能解釋,而只有將其兩者都結合才能勉強得出結論的“魔術”之後,已經沒人在乎了。

    就以目前的阿尼姆斯菲亞所表現出的水平來看,即便是放在時鐘塔中也絕對是橫壓其他所有魔術師的存在。

    恐怕也只有那幾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魔法使能與他一較高低吧。

    甚至在某些方面上,恐怕魔法使也未必能比得上阿尼姆斯菲亞。

    展露了自己實力的阿尼姆斯菲亞已經不需要君主家系不家系的頭銜來證明自己的含金量了,相反是君主家系需要一位像是阿尼姆斯菲亞這般的領軍人物來證明自己。

    如果阿尼姆斯菲亞一直都宣稱自己爲阿尼姆斯菲亞家系的一員的話,恐怕就算是時鐘塔天體科那邊還些微剩下着一些阿尼姆斯菲亞家的殘存勢力也完全不會拆穿,反而會樂呵呵地將他請過去奉爲首腦,然後讓這個已經被排除在時鐘塔核心之外的君主家系再次偉大,進行天體科的偉大復興。

    藤丸立香在頭腦中想象着阿尼姆斯菲亞在衆人的簇擁之下走進時鐘塔,然後面無表情地說着一些諸如‘我作爲所長的權力是無限大的!’之類的互聯網亞文化段子,就覺得莫名地想笑。

    她搖了搖頭,雖然藤丸立香並沒有實際去過時鐘塔,對於魔術協會的瞭解也僅限於迦勒底中曾在時鐘塔中待過的職員們的口述以及迦勒底中保留的資料,因此對於時鐘塔之內到底是個怎樣的環境一無所知。

    但既然在那個大本鐘之下,內部也許會和電視中曾一度看到的上下議院差不多吧。

    然而即便是英國的上下議院藤丸立香也沒親自參觀過,她所見過的唯一能稍微擦得上邊的東西也就只有初中修學旅行時參觀過的國會議事堂。

    可即便是國會議事堂,也絕不是阿尼姆斯菲亞應該進去侃侃而談的地方。

    說到底,就在眼前的日日相伴着的人突然有一天出現在了那種聽着名字就離自己很遙遠的地方本身就有着極大的違和感。

    即便是真的發生了那種事,大部分人的下意識反應也還是選擇拒絕相信,然後第一時間說一句“欸,騙人的吧。”這種話。

    也許阿尼姆斯菲亞的確有着那樣的才能去進入到時鐘塔內部吧。

    不如說是絕對有着那樣的才能。

    想到這裏,藤丸立香突然明白了自己爲什麼拒絕去接受阿尼姆斯菲亞成爲時鐘塔君主的畫面了。

    歸根結底,她只不過是不願意接受已經距離她這麼近的阿尼姆斯菲亞再一次成爲遙遠的人。

    不願意接受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縮短的距離感,好不容易快要消失不見的可悲厚障壁再度出現。

    即便是藤丸立香並不喜歡的,某個曾在高中時期極其青澀的將情書放在她的鞋櫃中,最終在天台上被她所拒絕的已經連名字相貌都早已在記憶中模糊的同學,藤丸立香也依舊忘不了看到他和新交的女友從自己面前走過時那隱隱的不適感。

    雖然明明知曉着一切都已經與自己無關了,也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着那樣的立場,可是看着曾一度向着自己示好的,只需要自己點點頭距離便可以縮小爲負數的存在就這樣遠離自己,那種感受依舊是藤丸立香所難以言喻的。

    就彷彿像是歸屬於自己的雜物進入了別人的口袋一般,儘管她並非是多麼在意那件雜物,但看着自己的東西進入別人的口袋總歸是難受的。

    如果突然有一天A組的御主們從重傷中被治癒,而她所珍視着的後輩瑪修也像是對待她一樣去對待着其他御主的話,恐怕那份不適感會更加嚴重吧。

    更不要說是阿尼姆斯菲亞這般,她真心喜歡着的人了。

    雖然自己有時也會被自己這種將他人當作是所有物的心情而感到作嘔,也會覺得這樣的自己未免太過高傲。

    但果然,藤丸立香還是無法剋制自己的那份支配欲————又或者是佔有慾。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