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上，莫玄炎以對應十招“是生滅法”、“寂滅爲樂”、“汝等當知”、“皆悉無常”、“金剛之體”、“無常所遷”、“極爲可畏”、“勤行精進”、“生死火坑”、“最後教也”與之拆解，晉無咎一望而知同爲“凰槃朱佩劍”中的招式，卻同樣不在那五十二招以內。</p>
再過五日，晉無咎已斟精熟之境，但莫玄炎始終不提重拾先前那五十二招，第十一日上，晉無咎忍不住出口相詢，莫玄炎卻只淡淡道：“莫家劍法對你不過錦上添花，那些招式太過繁難，你先練好自己的武功纔是正經。”</p>
晉無咎卻以爲二者非但沒有衝突，更給自己不少領悟，數日後再提一遍，莫玄炎仍是顧左右而言他，晉無咎隱隱有些不安，心底冒出一個聲音：“玄炎對我，畢竟還是有所保留。”</p>
再未提過此事。</p>
此後每一日，二人總會花些時間以“鳳涅凰槃劍”對拆，莫玄炎畢竟苦練多年，同使一套劍法，晉無咎起初跟之不上，好在莫玄炎甚是耐心，放低速度與他合練，由慢而快，從平地到“魔方”。</p>
一個月堅持下來，二人已能在五座“魔方”上完成全套劍法，於晉無咎而言，僅有十招爲莫家正宗，其餘五十二招則不得不自行摸索。</p>
來到“魔界森林”，二人填完肚子，晉無咎習慣性想要往回，卻見莫玄炎俏立原地，目不轉睛看着自己，奇道：“怎麼了？”</p>
莫玄炎道：“你若閒來無事，不妨以丐幫武學與呼吸心法催動那九式五十二招‘鳳涅瓔珞劍’試試，好過你整日裏瞎琢磨。”</p>
晉無咎微微一笑，道：“好。”</p>
莫玄炎秋水雙眸中更有無限言語，道：“最近這幾個月，你怎麼不來問我了？”</p>
晉無咎道：“問你甚麼？”</p>
莫玄炎道：“明知故問。”</p>
背身轉向叢林深處。</p>
晉無咎道：“莫家劍法有甚麼一目瞭然的壞處，我是猜不出來，我只知道你想一力承擔，這纔不肯透露內功招式的搭配法門。”</p>
莫玄炎迴轉身來，道：“你甚麼時候想的這些？怎麼從沒聽你提過？”</p>
晉無咎道：“不是甚麼難想之事，三五日便想通了，你既不願提，我也不來惹你煩心，但是玄炎，來日無論發生甚麼，我都會陪在你的身旁，絕不會當真讓你一個人承擔，你趕不走我的。”</p>
莫玄炎鼻孔輕哼，纖步邁開，邊走邊道：“你又不是我的甚麼人，誰要你陪在身旁？我便是不想傳你，便是不想讓你勝得過我，不行麼？”</p>
走過晉無咎身旁，轉而濃眉彎彎抿嘴甜笑，一笑過後，又復憂上心頭。</p>
又一個月後，晉無咎提出正式交手，莫玄炎道：“說好一年，這才七個多月，你便要向我挑戰？”</p>
晉無咎道：“我知道暫時打不過你，只想看看還差多少。”</p>
莫玄炎早將“鳳涅凰槃劍”練至爐火純青，晉無咎招式僅有她的半數，內功更是不懂運用，一氣一劍無一不在她所料以內，晉無咎劍法終究不如掌法純熟，只怕一個不慎誤傷到她，進招更顯掣肘，十招一過，全身已在劍光籠罩之下。</p>
莫玄炎以“簡狄”單劍出雙人招式，速度平白快出一倍，叱道：“你認不認輸？”</p>
晉無咎道：“再堅持一會兒。”</p>
莫玄炎不欲傷人，趁右手單劍教他左支右絀，左手食指疾出，連點“少商”、“迎香”、“中衝”、“絲竹空”、“少衝”、“聽宮”、“大包”、“厲兌”、“期門”、“足竅陰”、“俞府”十一穴，晉無咎每被點中一穴，對應經脈自然生出真氣護體。</p>
但莫玄炎對他知根知底，這十一穴恰爲十一條經脈循行末穴，惟獨避開“足太陽膀胱經”，同時輔以靈巧指法，晉無咎體內真氣每每自首穴啓動，待一路流過，末穴早已被封，一連十一穴皆是如此，“帝嚳劍”脫手，整個人應聲倒地。</p>
莫玄炎跪坐在他身旁，道：“怎樣？還差多少？”</p>
莫玄炎道：“怪我麼？我又沒說不許你使其它功夫，是你自己逞強，再說我並非沒有破綻，你眼下功力還找不到而已。”</p>
晉無咎道：“你說得是，只剩下最後這四五個月，可得好好想想對策。”</p>
莫玄炎解開穴道，見他沉默不語，道：“怎麼？生氣了？”</p>
晉無咎搖頭道：“我若不能找到剋制你速度的法子，再練多久也是枉然，看來練武確非一味蠻打，還須手腦並用纔行。”</p>
頓過一頓，晉無咎又道：“你爲何惟獨不點‘至**’？”</p>
莫玄炎道：“‘至**’屬‘足太陽膀胱經’，你早已練得熟了，我點你‘至**’，你自會生出內力反彈，我內力已不如你，不是自討苦喫？”</p>
晉無咎道：“確實如此，你是動了腦的。”</p>
雙眼慢慢放亮，道：“我想到辦法了！”</p>
莫玄炎道：“甚麼辦法？方便告訴我麼？還是想等下次切磋時教我大喫一驚？”</p>
晉無咎道：“我對你有甚麼不能說的？正想說出來讓你給些建議，看看是否可行。”</p>
莫玄炎芳心暗喜，道：“說來聽聽。”</p>
晉無咎道：“你之所以不點我‘足太陽膀胱經’，是因爲我逆練時將穴位完全記住，任何一穴受攻，穴位自身便以內力反擊，要是我將餘下十一條經脈以相同方式逆行修練，達到與‘足太陽膀胱經’一般敏銳，是否便能教你無從下手？”</p>
說到這裏又再想起一事，興奮得直跳起來，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p>
莫玄炎看他手舞足蹈，隨之起身，道：“你又知道甚麼了？”</p>
晉無咎道：“齊大哥說過的呼吸心法第三層，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p>
莫玄炎與他相處年餘，早已聽過呼吸心法第三層，知道他要以逆練方式，令其餘十一條經脈上的穴位達至與“足太陽膀胱經”同等修爲，暗歎他能動出這種腦筋實屬不易，難度卻不免成倍增加，低眉淺笑道：“時間可是所剩不多，你來不來得及？”</p>
晉無咎道：“我承諾下來的事，自當竭盡全力，我擔心的反是另一件事。”</p>
莫玄炎道：“甚麼事？”</p>
晉無咎道：“十二經脈中，‘足陽明胃經’、‘足少陽膽經’、‘足太陽膀胱經’經過頭部，我逆行‘足太陽膀胱經’時，真氣無法上行，料想‘足陽明胃經’、‘足少陽膽經’也是一樣，我練不到頭部穴位，你出手這般快速，我總是不易提防。”</p>
莫玄炎見他愁眉苦思，凝視少頃，道：</p>
“你將二者完全混淆，不能入頭的便只我教內力，你先前所學流完這三根經脈又有何妨？此外我們點到爲止，又非性命相搏，無緣無故我怎會來點你頭部要穴？便如你從頭到尾不使‘降龍十八掌’，出每一劍又都小心翼翼，難道我會不知道麼？”</p>
晉無咎轉頭向她，與她四目對視，道：“話是不錯，可我總是輸了，還要加倍用心纔是。”</p>
莫玄炎道：“逆練經脈雖不是甚麼兇險之事，可你也別太難爲自己，練到力不從心之處，記得不要勉強，你這笨蛋，非要拿兩件本不相干的事扯在一起。”</p>
晉無咎奇道：“甚麼？”</p>
莫玄炎扭過身去不再看他，道：“沒甚麼，餓了，喫果子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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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p>
1巴利文：古代印度一種語言，佛陀時代摩揭陀國一帶的大衆語。</p>
2身毒：今印度。</p>
3聲聞：即羅漢。</p>
4有關經脈逆行對身體所害，本書因劇情需要，假設不甚要緊，與金庸先生《天龍八部》所寫略有相悖，二者原本皆屬虛構，請讀者不必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