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笑了下,又自己駁了自己的提議:
“算了,我今天好累,找個地方喫飯吧。“
哪怕裴珏這會兒腳軟得都走不動路了,聽見這話也是下意識的配合:
“好啊,你想喫什麼?”
季縈裝作思索的樣子,說出早就選定好的地點:
“火鍋吧。”
即便是裴珏十分沒心沒肺,也知道她一點辣都不能喫,馬上就訝異了起來:
“你不是吃不了辣嗎?”
“有番茄鍋啊。”季縈似乎沒怎麼考慮,笑着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你不是喜歡喫辣嗎?”
“縈縈,你真好。”這會兒的裴珏是真的有些感動了起來。
這足以看出平時季縈對他是有多差,才能因爲這一點芝麻大的小事感動。
她捋過一縷碎髮別到耳後,似乎有些羞怯:
“好啦,我餓了,快走吧。”
離店門還有五十米,海底撈的服務員就熱情的迎了上來,笑容燦爛的像是見到了親人:
“歡迎光臨海底撈,兩位這邊請。”
這種極端熱情的服務意識,就算是習慣了被人伺候的裴珏都感到都有些不適,尷尬的點了點頭。
不過季縈倒是滿面自然,跟着人走到了店裏,一進門,四位服務員就包圍了過來。
“給兩位安排個靠窗的位置好嗎?”服務員的笑容露出的不止是八顆牙。
當幾個人露出着一模一樣的誇張笑容圍在周圍的時候,裴珏不由自主聯想到了剛纔電影裏,主角一回頭看到一羣笑得嘴角扯到耳根的鬼影的畫面,瞬間打了個寒戰。
季縈反而搖搖頭:
“找個角落一點的位置吧。”
裴珏想,也好,要是位置好,一個接一個的服務員真是會連一分鐘的空檔都不會放過。
“好的,兩位請到這邊來。”另外一位服務員馬上伸手引路,渾身上下都洋溢着快樂的信息,好像自己不是在領路,而是參觀迪士尼。
兩個人坐到桌上還沒過十秒,又一位服務員走了過來:
“您好,歡迎兩位光臨海底撈,我叫——”
略微耳熟的聲音戛然而止,裴珏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是阮榆秋。
她此時跟平常完全不一樣,那總是面無表情的臉色掛着一個燦爛的笑,雖然跟店裏其他人還有些差別,沒那麼誇張,卻也是截然不同的樣子,只是僵在了嘴角
季縈看着兩個人的對視,輕輕勾了下嘴角:
“怎麼?認識?”
“對。”
“不認識。”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發出,裴珏承認了阮榆秋卻裝作第一次見面。
他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兩個人口供不一樣的話她不是在害自己嗎?
另一位服務員在此時經過,送來乾淨的熱毛巾,季縈拿起來擦了擦手,根本不在意的點了下頭:
“哦,好吧。”
好吧是什麼意思?她到底是信了誰的話啊?裴珏快瘋了。
可他剛想問,阮榆秋就想起了自己的本職,笑容重新綻放起來:
她伸手示意桌上的二維碼,然後接着說:
“我們店裏的招牌蝦滑很好喫哦。”
伴隨着裴珏揣揣不安的心情,她把整套流程走完,爲兩人摻了酸梅汁後繼續詢問:
“女士現在需要我爲您預約店裏的美甲嗎?”
季縈搖頭,道謝過後說了不用她便退走了:
“好的,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們叫我一聲就可以了。”
兩個人都保持着笑容,一位是海底撈店裏招牌的服務式笑容,一位是常年都掛在嘴角的微笑,裴珏來回打量着,沒有發顯絲毫異常。
直到阮榆秋真正的離開,去給別桌續上飲料的時候,裴珏才稍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
“你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沒有啊。”季縈笑得一如既往的迷人,“我相信你。”
她這不是相信,分明是不在意,裴珏略略起了些火氣,站起身:
“我去一下衛生間。”
被訓練得眼明手快的阮榆秋飛快趕了過來:
“先生是要去廁所嗎?這邊請。”
裴珏目光看向桌上的人。
“你看我幹什麼?”季縈淺淺喝了口飲料,“去啊。”
阮榆秋緊隨而上,伸手引路:
“這邊請。”
裴珏一股火哽在了心口,索性賭氣跟着她走了,一路上黑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看着阮榆秋的背影,越發覺得不對勁了起來,一而再再而三的撞見,這北京這麼大,怎麼就能有這麼巧的事?
一旦這種想法開了個頭,便一發不可收拾,以往的每次相遇都變成了有心設計,特別是她屢屢在自己面前要獻身的行爲越發顯得可疑了起來。
一個能清楚得知自己的動向的人自己肯定認識,問題是究竟是誰想設計自己,目的是什麼?
走到洗手間門口,還不待她開口把那一通介紹說出來,裴珏見四下無人就一把將她拉了進去,將她反壓在了門上,滿面陰沉:
“誰派你來的?”
往常吊兒郎當的人在此時終於變得可怕起來,不管他再怎麼紈絝,終歸也是裴家的少爺。
阮榆秋臉上的笑容沒變,甚至目光都沒閃動一下:
“陳瑤。”
“誰?”裴珏根本想不到自己認識哪個叫陳瑤的人,在本地陳姓的大家族裏也沒有這個人的姓名。
“陳瑤,海底撈的服務員,是帶我的一個大姐,安排我來服務你們這桌。”阮榆秋不緊不慢的把這段話說了出來。
裴珏都快氣樂了,現在這樣還要和自己裝傻充愣是吧?
他伸手掐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我勸你最好說實話。”
他不打女人,可要是專門派來設計自己的女人就是例外了。
喉嚨被掐住,周邊的空氣一點點被隔離掉,乃至呼吸不到足夠的氧氣,阮榆秋的笑容終於落了下來,恢復到之前那般面無表情的模樣,可臉頰上漸漸染上了窒息的脹紅。
她從齒縫裏慢慢擠出了幾個字:
“我說……的……就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