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朗看見街邊一間閉門的咖啡店,玻璃窗上已經貼上了轉讓招租的消息,看來那家店裏的咖啡也是誰都覺得難喝,最終還是支持不下去關門大吉了。
他想起了身旁這個女孩兒,當初是怎麼用一杯苦到了心裏的咖啡讓自己永遠將那種口味記住,還有店員幾次三番誤會了兩人的關係。
祁朗垂首,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笑了,曾經自己是怎麼義正嚴辭,現在便有多麼打臉。
“呀!”身旁,季縈輕輕驚呼了一聲,往後退了半步。
未免她跌倒,祁朗下意識的便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往前託了託,這才讓人重新站穩了。
原來是一個小男孩兒剛從路邊小超市的店門跑了出來,步子有些急,便撞到了季縈的身上。
小男孩兒看起來也不過四五歲的模樣,走路還不太穩呢,沒把她撞倒自己倒先跌到了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男孩兒倒也沒哭,只擡頭睜着一雙大眼看她:
“姐姐真好看,長得好像我媽媽。”
季縈喜歡長得好看的小孩兒,她笑起來,蹲下身摸了把他的頭:
“快起來吧,別再地上坐着了。”
這時候,男孩兒的母親從店裏匆匆跑了出來,先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小孩兒太皮了,撞到你了吧?”
又趕忙把兒子扶了起來,聽出來是一個很溫柔的母親:
“小杰,都說了讓你別跑,快跟姐姐道歉。”
“沒關——”季縈笑盈盈的擡了頭,望到那張臉時嘴裏的話卻一下卡了殼,眼神裏浮出錯愕,笑容定格在了臉上。
“姐姐,撞到你了對不起!”男孩兒懂事極了,立馬道了個歉。
季縈剎那間回了神,衝他微微搖頭:
“沒關係,下次小心一點。”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婦人溫婉的笑了下,把兒子褲子上沾到的灰塵拍乾淨了,又拿出乾淨的手帕爲他擦乾汗水,輕刮他的鼻樑,“別人原諒你了要說什麼?”
小孩兒的聲音脆生生的,握住母親的手喊得格外響亮:
“謝謝姐姐!”
“那我們就先走了。”婦人對兩人輕笑,牽着兒子的手轉身離開。
剩下季縈怔愣的目送着兩個人的身影遠去,小孩子不會撒謊,她的確和那位母親長得很相似,從另一個方向來看,不如說那位婦人長得與顧笠雲——自己的母親,幾乎有七八分相像。
性子也像,溫柔極了,永遠那麼輕柔的說話,像是從來都不會發火那般,實在是讓人……
厭惡。
季縈突然醒悟過來,自己到底喜歡祁朗什麼了,那副好好先生的表皮,永遠的溫柔至上。
她眨了眨眼,看向身旁那個男人,卻發現他也在盯着遠去的那對母子出神,與自己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是放在那個粉雕玉琢一般的小男孩兒身上。
季縈眼中流光一閃,開了口:
“阿翔你是不是不行啊?”
“嗯?”突如其來的被問到了這話,祁朗險些沒反應過來,等到完全理解了頓時覺得好氣又好笑,“你瞎說什麼呢?”
她眼神流轉而上,攀進他的眸子裏:
“是你不行,還是……蘇雨呢?”
他這樣,實在不像個願意丁克的男人,不然也不會望着別人家的小孩兒發起了呆,如若不是自願的,那便是有什麼不可抗力的外在影響了。
祁朗臉色陡然一變,微微晦暗下來:
“蘇雨很好。”
“哦~”季縈聲音拖得意味深長,是他眨了下眼,“知道了,那就是你不行了。”
祁朗看着她狡黠的眼神半天沒有說話,片刻後,深吸了口氣:
“對,我不行,走吧。”
季縈抱臂看他離去的背影,指尖點點自己的手臂,這麼看來,就是蘇雨有什麼問題了,而且還是另有隱情。
她歪頭,輕輕笑眯了眼睛,可真有意思啊。
祁朗暗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悶頭往前走,自己從沒有能夠有一個子女的可能,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在之後,也不該抱有任何的期待。
電梯裏,祁朗聽見一串急促的的腳步,然後背後猛然撞上一個擁抱,玫瑰香味從身後襲過來,他有些無可奈何:
“別鬧。”
季縈趕在關門之前跑進了電梯,從背後環上他的腰,踮腳,張口銜住他的頸肉,齒間輕輕摩擦着那層皮肉。
電梯門緩緩關上,皮膚上有些微的鹹味,她脣間含糊:
“阿翔,我給你生個孩子好不好?”
金屬的倒影上,祁朗看見自己猛然睜大的眼,心中大駭。
“噗!”季縈感受到手臂當中陡然僵硬了的身軀,笑得在他後頸噴出一層熱氣,“你不會當真了吧?”
她鬆開手退了一步,眼中些微的輕蔑:
“我怎麼可能會生孩子啊。”
殺人當要誅心,祁朗緩緩轉過身,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冷了臉色:
“我不會讓你給我生孩子。”
這就對了,就是要發脾氣啊,活得如同一個任人搓扁捏圓的泥糰子那樣多讓人憎惡,就是要這樣,纔夠招人喜歡。
季縈臉上的笑意更明,圈上他的脖頸:
“跟你開玩笑啦。”
聲音又嬌又軟,貼近了他的胸膛:
“生孩子好疼的。”
電梯門漸漸打開,露出佔據了整個樓層的工作室獨一扇的房門,祁朗握着她的手,深吸了口氣,壓住心裏浮出的怒氣。
“乖,到了。”他將季縈的手牽起,一直走到房門外,拿鑰匙開了門。
走進工作室內的時候,兩人的手已經鬆開了,又要裝成毫無牽扯的狀態。
張三兒瞧見她,還沒忘了自己自認爲的暗戀者的身份,拋開吉他衝她招手:
“縈縈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
季縈對他微笑:
“阿翔問了我,恰好有空就坐他的車一起過來了。”
“今兒沒開車?”張三兒也只是隨口一問。
祁朗微微緊張起來,卻見季縈隨意的坐下了:
“短時間都沒辦法開了,駕照被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