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吊帶裙的阮榆秋跟隨着隊伍，端住托盤穿行於中，高跟鞋踩得鋒利且堅定，今天，店裏生意開始得有些早，還沒到深夜，便開了最好的卡座，酒水不停的送去。
酒吧卡座裏，桌面極低，要求女***員們彎腰送上酒水，制服暴露，算是爲客人提供一個消費後的“福利”。
前面一位將齊耳短髮染成了深藍色的姑娘走開，便是該她了，阮榆秋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將彎腰托盤上的酒呈上了桌面。
胸口的布料鬆垮，露出兩條飽滿的弧度，白的極耀眼，裙子上綴滿了亮片，在她的皮膚上鋪上一層五光十色的光來，脖子上繫上一條黑色的蕾絲Chocker，一低頭便垂墜了下來，裴珏目色冷冷的，看着那一片春光。
然後阮榆秋便擡起頭來，望見了他，眼線勾得上挑，脣上明明是淡薄的顏色，此時被塗出豔紅來，狐狸樣子。
她慢慢直起身，將托盤抱到了身前遮住自己，與面前坐着的人對望着，隔了一張桌子自上而下的俯視他，裴珏一直看着她的臉，目光不肯放開。
“阮榆秋，你快點兒啊。”
許是因爲她半天都沒有動作，在她之後的一個女孩兒忍不住上前拿胳膊肘推了推她，催促着。
阮榆秋沒有動作，這時候，上一首歌剛剛結束，剎那的安靜下來，她開口：
“好巧。”
“轟”一聲，下一首歌又接了上來，淹沒過她沙啞的聲線，裴珏眸子裏帶上了淡淡的涼意，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她坐過來。
阮榆秋從善如流，將盤子交給了旁邊的人，繞過桌子走了過去，一路經過其餘服務員和滿卡座的男男女女們，引得所有人都詫異起來。
男人開始了惡劣的調笑，吹着口哨評價着身材臉蛋說給裴珏聽，而女人則是另一種態度，表情變得不好看起來。
說不嫉妒是假的，裴珏皮相不錯，坐在位置最好的卡座裏，又是今晚消費額最大的客戶，在場哪個女孩兒不想抱上這條金大腿？
甚至就連同坐這個卡座裏，對他獻殷勤獻了半晚始終不得其門的其他姑娘們也都一樣，其中一位見這場面，又往裴珏身旁挪了下，將那本身的一小塊空位佔滿了，在她經過時，心思浮動着忍不住故意將腳伸了出來。
阮榆秋餘光看見，卻避也不避的踩了上去。
“啊！！！”鞋跟尖利，在那個恨不得撲在裴珏身上的女人腳背上留下一點灰黑的髒污，面積不到一平方釐米，慢慢滲出了血來。
那位長卷發的女孩兒，着一身紅，明明該是妖嬈萬千的，此時表情卻扭曲了起來，抑制不住得落淚。
而阮榆秋踩上那隻腳後卻沒有站穩，直接跌坐在了裴珏身上。
下跌中，她攀住了對方襯衫的領口，手在陡然失去平衡後無意識的攥緊了，將那片黑色的布料捏出了褶皺。
也不知道現在的夜店這種滿屋子撒小紙片的規矩哪來的，還都是白色，搞得跟喪葬一樣。
可的確是美的，紙片紛飛着落下，在空地中滴溜溜打着轉，像花瓣一樣，燈光忽然閃爍了起來，紫的紅的藍的賦予純白新的色彩，同時又在阮榆秋臉上照出明明滅滅的光來。
裴珏聞到，與她今晚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是，她身上卻還是乾淨的硫磺肥皂味道。
他嗅到這氣味，腦子微微清醒了些，這夜店裏渾濁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起來，拍了拍阮榆秋的背，示意她起身。
阮榆秋鬆開手，扶住他的肩膀借力站了起來，原本指給她的那個空位已被佔了。
“讓開。”裴珏端起了杯子開口，看着杯中酒液裏飄着的一小條紙片隨着晃動微微起伏着，卻始終不沉下去。
而自作自受的那個女人哪能就此罷休，立馬重新調整了表情做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裴二少，你看她，居然猜我，人家都流血了～”
“譁——”
裴珏眼也沒眨，直接翻手傾了杯子，一杯酒都潑在了她的臉上：
“髒了。”
至於是杯子裏有紙髒了還是嫌她髒，那就不知道了。
女人的哭相定格在了臉上，顯得頗有喜感，捲髮沾了水便顯得凌亂又糟糕，粘連在了臉上。
整張卡座的人都看向她，其他女孩兒原本幸災樂禍想要看阮榆秋喫個癟的嘴臉也都收了下去，不敢再笑了。
說起來，這裴家二少爺不是有病嗎？找一羣穿着一身奢侈品，還必須是紅色，留着黑色長卷發的姑娘們作陪，卻偏偏看上一個穿着酒吧裏廉價制服的服務生。
你要喜歡這一款早說啊，還讓她們花了大價錢購置那大牌高價的衣服鞋包。
漸漸的，女人感受到了難堪，狼狽站了起來，拿了包就準備走了。
“等一下。”裴珏將酒杯放回桌子上，點了支菸起來，“擦乾淨。”
原本女人都轉過了身了，可是聽了他的話又不敢不從，在原地僵着身子站了片刻，終於慢慢回過了頭，蹲下來將座位上從她身上滴下來的酒都擦乾了。
全程，她不敢擡頭，尷尬得皮膚都快變成了番茄色，臉比被人扇了一巴掌還要覺得辣。
好一會兒，座位上的酒被擦得乾乾淨淨，女人也不敢亂動，只站了起來磕磕巴巴得問：
“裴…裴二少，我可以走了嗎？”
裴珏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滾了。
女人一瘸一拐的，連忙跌跌撞撞的跑了，阮榆秋這時纔有了一個能入座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桌子，伸手拿了酒瓶，將那個剛剛潑空的杯子重新又摻滿了，遞到了裴珏的面前去。
裴珏看着她的臉，沒接，她也沒放，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