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錢宇翔睡得好好的被踢了一腳,悠悠轉醒哼了一聲出來,他腦子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睜眼看過去,問:
“幾點了?”
包間裏音樂恰好結束,切到了下一首去,出現幾秒鐘的空白,待第二首歌的前奏一響,趙一璽這纔打了個激靈,連忙去掏手機:
“四…四點半了。”
做過虧心事後,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懸着,隨着伴奏起伏着。
可偏偏遇上錢宇翔醉得不輕,需要許久才能消化掉這幾個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只兀自沉默着,他的心情就好像死刑犯在被執行的頭一天那般忐忑。
好半天,錢宇翔終於想起來,再過兩小時天都改良了,他抹了把臉:
“走吧,找個地兒睡覺去。”
大學附近多的是小賓館,爲經濟不寬裕的小情侶提供,他們平日裏也這樣,玩得太晚了,就幾個人開間房湊合一宿,翹掉上午的課一直睡到中午,然後再回學校。
錢宇翔慢慢站起來,拿了塊果盤裏無人問津的橙子吃了,算作解酒,看看四周,帶了些疑惑:
“蘇青玉呢?”
他這問題,生生把趙一璽的心臟都問得停跳了一拍,轉頭失措的避開了對方的眼神:
“不知道,沒注意。”
錢宇翔倒是沒太在意,包間裏燈光黯淡,連別人臉上的五官都看不太清楚,更別說要辨別出神情了。
他自己給瞭解釋:
“大概上廁所去了吧,我打個電話問問。”
那些年,智能機剛剛推出沒多久,摩托羅拉也還是響噹噹的大品牌,祁朗將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掉的手機重新打開。
“Hello,Moto。”
手機掙扎了一下,沒等顯示出主界面,剛發出了開機的提示音後就又熄滅下去,徹底沒電了,他沉默了一下,將手機重新揣回兜裏:
“我出去找找她。”
“不用。”門口,蘇雨推門進來,髮絲稍有凌亂,面帶粉霞,“我在這兒呢。”
趙一璽再看她,還哪有酒醉的樣子,這分明是你情我願的事,與之眼神交匯了一秒後,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絕口不提。
“那走吧走吧,你把他們都叫醒。”錢宇翔對他說着,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這覺睡得他腰痠背痛的,“出去找個賓館睡覺去。”
蘇雨又回到了他的身邊,聽見他問:
“嘛去了?”
祁朗那會兒嘴裏的京味兒很重,她低頭有些不自然的理了理皺起來的裙子:
“上廁所去了。”
旁邊趙一璽把包間裏橫七豎八睡着的男男女女都叫了起來,生疏的離了兩人三米遠,假裝與他人攀談着走了出去。
話題也到這兒終止了,錢宇翔稍微覺得女朋友有點奇怪,卻並沒有想太多,牽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走廊裏,兩個服務員在角落裏聊天。
“你剛纔聽見了嗎?剛剛廁所裏那可真夠激烈的。”
“你纔來幾天啊,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都不知道聽到多少回了,有一次推門進去還撞了個正着。”
隨着一行人走遠,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蘇雨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無意識把手指甲摳進了手心裏。
“欸。”錢宇翔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壞笑,低了頭小聲附耳而過,“你剛纔上廁所是不是也聽見了?”
“我……”蘇雨驚恐擡起頭,這才發覺他表情所代表的只是惡趣味的玩笑。
她頓了頓,把話嚥了回去,裝作嗔怒的羞澀恰了他的腰肉一把:
“你別瞎說了!”
“哎喲!輕點兒輕點兒,我不說了!”錢宇翔配合着大聲呼痛,與她打鬧在了一起。
蘇雨的反應是完美的,雖然二人談了快四年的戀愛,可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事情發生,他算是一個很認死理的男人,一定要到結婚那一天才會做點兒什麼。
而前方,趙一璽朝二人望過去,自錢宇翔的背後投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很快又移走了。
再之後,二人之間再無什麼別的牽扯,這一夜的事隨時間掩藏,應該是就這麼埋藏了下去,如果沒有出現意外的話。
“嘔!”正喫着飯呢,蘇雨突然一聲乾嘔,噁心感止也止不住,硬是把一桌人的筷子都給逼停了。
錢宇翔見狀,連忙丟了筷子去照顧她:
“蘇青玉,你怎麼了?”
蘇雨彎着腰,朝他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壓下那陣反胃的感覺,慢慢直起了身子,可一看到桌上那盤紅燒肉,她又止不住的噁心起來,一把捂住嘴的跑了。
錢宇翔連忙就要去追,可誰知旁邊的人直接將他拉住了,是樂隊裏負責薩克斯管的一個男孩兒,叫做齊英:
“蘇青玉就是喝多了,你別想用這理由躲酒啊。”
他說罷,砸了砸嘴:
“她這酒量也不行啊。”
飯桌上,趙一璽臉色一變,被這句話激起了封存起來的記憶,然後低頭算了下日子,竟然和一個多月前的那晚完美貼合上了。
他陡然站了起來,差點兒沒打碎個杯子,然後急忙往衛生間跑去了:
“我去上個廁所。”
千萬別真是他想的那樣,這不可能這麼巧啊?一次就中了標?
身後,全然不知的齊英心有不甘,錘了下腿:
“嘿,我把錢宇翔攔住了倒是沒攔住你。”
而錢宇翔被他拉着不能動作,只好大喊一聲:
“一璽,幫我看看蘇青玉有沒有事兒,照顧一下。”
這會兒,他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和女朋友之間早就暗通款曲,有了不清不楚的牽扯。
往那邊跑過去的趙一璽心亂如麻,頭也沒回的揮了揮手:
“知道了!”
蘇雨把胃裏東西吐乾淨了,這會兒正洗着臉呢,聽見有人跑過來頗爲驚喜的回了頭:
“翔子,你來——”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臉上呈現出一種窘態,語氣變得帶有隔閡:
“是你啊。”
說完,她又尷尬的轉回了身,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往手上澆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