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覺得冷。
透心的涼。
夜風從臉頰上吹過,她只覺得,一顆心,更是徹底涼成了冰塊。
不難過是假的,雲淡風輕,也是裝的。
痛徹心扉,纔是真的。
她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感情,在她和裴西顧的那段感情中,她跌跌撞撞,遍體鱗傷。
疼得,都幾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氣。
經歷過那麼疼的一段感情,她真的是不敢再愛人了。
怕被辜負,怕被傷害,怕再一次萬劫不復。
所以,她一直封閉着自己的心,爲自己築起一道道城防,掩飾內心深處那可悲的脆弱。
在感情中受過重傷的人,重新開始一段感情,真的比別人要難很多很多。
也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氣。
她對霍靖琛敞開心扉,真的是豁出去了自己所有的勇氣。
她將自己那顆跌落、破碎的心,從塵埃中捧起,用無盡的疼痛修復,小心翼翼而又虔誠地捧到了霍靖琛面前。
她以爲,他會珍惜的。
沒想到,他親手將她千辛萬苦修復的一顆心,徹底打碎。
唐淺不想哭的,她真的不想哭。
唐家大小姐,驕傲,從容,高貴,優雅,哪怕被人當成過腳下爛泥,也有不可摧折的錚錚傲骨。
可這一刻,迎着這夜風,她怎麼都剋制不住眼角的淚水。
淚水從臉上滾落,帶不來熱意,倒是讓她覺得,更涼了。
彷彿,融融的月色,璀璨的星光,也都帶了刺人的涼意。
唐淺在那座木橋上站了一會兒,她怕一會兒霍靖琛出來,她的狼狽會無所遁形,她慌忙擡起腳,繼續往前走。
“唐淺。”
她的面前,站着一位穿着一身白色修身晚禮服的漂亮女人,月光下,她看上去聖潔,高貴,如同天上月華一般美好。
漂亮女人還沒有說她的名字,不過,她心裏有一種特別特別強烈的預感,這就是霍靖琛愛到了骨子裏的那位蓁蓁。
果真,下一秒,她就聽到秦蓁蓁開口,“我是秦蓁蓁,很高興見到你。”
心口鈍痛到麻木,讓唐淺的反應,也不由得變得有些遲鈍,以至於,她都忘記了,禮貌性地去握一下,秦蓁蓁對她伸出來的手。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秦蓁蓁。
秦蓁蓁的確是有成爲男人心中白月光的資本。
她在電視上,看到過秦蓁蓁。
她是一位在國際上頗負盛名的芭蕾舞者。
因爲常年練舞,秦蓁蓁特別特別有氣質,她脖頸白皙修長,周身自帶高貴,像極了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唐淺,我想琛已經跟你說過了,明天,是我和他的婚禮,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抱歉,秦小姐,明天我還有事,你們的婚禮,我就不參加了。”
祝福的話,唐淺真的不想再說一遍,不過,沉默了片刻,她還是輕聲對着秦蓁蓁開口,“秦小姐,祝你和霍少,一生幸福。”
這幾個月的溫柔繾綣,寵溺疼惜,她就當,不過是她的大夢一場。
夢醒後,本就是一無所有。
不,她還不是一無所有。
最起碼,她還有傾傾,有小川,有媽媽,還有她肚子裏的一對孩子。
裴若顏,讓她覺得噁心,讓她覺得厭惡和憤恨。
可對秦蓁蓁,她生不出半分厭惡的情緒。
秦蓁蓁真的是太完美了,不管是從外貌,還是履歷,她是天上最聖潔的明月,襯得身上沾滿了髒污的她,越發的骯髒。
不,她和秦蓁蓁,甚至都不能稱之爲情敵。
因爲,自始至終,霍靖琛的心中,就只有一個秦蓁蓁。
她在秦蓁蓁面前,不戰自敗。
“唐淺,謝謝你的祝福,能夠得到你的祝福,我真的很開心。”
秦蓁蓁往前走了一步,忽地,她一把抓住了唐淺的手腕。
唐淺手顫抖得厲害,這麼忽然被她抓住手,她手中的包,就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地上。
“唐淺,其實,我有些喫醋。”
“我知道,琛愛我入骨,他心中只有我一人,可我聽說,這段時間,琛對你很好。”
“霍少對我,不過就是逢場作戲,秦小姐,你大可以放心。”唐淺不卑不亢開口,她俯身,就想要撿起包離開。
秦蓁蓁卻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絲毫不給她撿起包離開的機會。
“唐淺,我知道琛對你,只是逢場作戲,可我心眼小,我還是有些喫味。這樣吧,我們,讓琛做一個抉擇,我想看看,你我同時掉入水中,他會先救誰!那樣,我才能放心!”
秦蓁蓁話音剛落,她手上猛一用力,就將唐淺推入了荷花池中,隨即,她也緊跟着跳了下去。
秦蓁蓁顯然是不會游泳的,她用力揮着手,不停地大喊,“救命!琛,救我!救我!”
霍靖琛也已經從包廂走了出來,他也聽到了秦蓁蓁的呼救聲。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快速跳下荷花池,就緊緊地將她抱進了懷中。
“蓁蓁,別怕!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我不會讓你有事!”
霍靖琛轉身,他看了眼安靜地佇立在荷花池中的唐淺。
他的心口,一瞬間揪痛得彷彿被密密麻麻的針扎着,但看到懷中的秦蓁蓁已經昏死過去,他還是抱緊了她,快步往飯莊外面走去。
唐淺沒想到,秦蓁蓁會跟她玩掉到水中先救誰這麼幼稚的把戲。
但,幼稚歸幼稚,心會疼卻是真的。
看着他抱着秦蓁蓁快速走遠,唐淺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生生地從心口扯了出來,被人踩在腳下,凌遲,撕碎,寸寸成灰。
他不在意她。
她也,不稀罕他救。
她會游泳的,沒有了男人,她唐淺,也能一個人站起來,好好地,站起來。
肚子,有些疼,唐淺強忍着,快速爬到岸邊,艱難地爬上去。
掉到荷花池中,她的身上,已經全部溼透了。
服務員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一位長得老實憨厚的大姐,走到她面前,關切地開口,“小姑娘,你身上溼成了這樣,快去換件衣服吧,不然會感冒的!”
“我們樓上酒店有備用的衣服,我這就帶你過去換衣服。”
“好。”唐淺有些麻木地點頭,她也不想這樣回小公寓,嚇到沈傾和小川。
那位大姐帶她去了三樓的房間,她剛進門,一陣濃郁的香氣襲來,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