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元華傘 >第二十章 銅錘姐
    二尼越走越高,終於進了一座尼姑庵,肖東山被扛在肩上,也看不清庵名。年老的穿過佛堂,往後到院裏把肖東山往地上一扔,連道:“好臭好臭!”又有幾個尼姑跟過來圍觀,七嘴八舌的議論:“師父,你把這個叫花子扛回來幹嘛?”“咦!這叫花子背上插着把刀呢!”“師父這會要做好事?”“師父!這叫花子快死了耶!快點救他啊。”

    年老的歇了口氣,問肖東山:“說,你這手鍊是哪裏偷來的?手鍊的主人在哪?”

    肖東山老老實實的道:“師太,這手鍊可不是偷的,是另一個老和尚的,託我帶給她妹妹呢。”那年老的一聽,急道:“那老和尚在哪?那老和尚法號什麼?你是什麼人?怎麼被插了一刀?”衆弟子見師父連珠炮的發問,七嘴八舌道:“師父,這人疼得說不出話呢!”“師父,你一個一個問好不好!”“師父別急啊,又發什麼急。”

    肖東山忍疼道:“圓懷師父已經圓寂了,害他的人,已報了仇……這佛珠手鍊是他遺言要我帶給她妹妹的……”他疼痛難忍,不住咬牙切齒。那年老的道:“我就是她妹妹慧心,快快快,幫忙擡到庵外!”過來兩個比丘尼,擡腳的擡腳的,擡背的擡背,把他往後擡。肖東山聽她說得奇怪,心中不解:“怎麼要擡出庵外?這是要把我丟出去?”

    慧心師太在前面走,她打開後院門,出了後院,穿過一條幽徑,另有一個隱祕的院子。進了祕院,只見正對着一面峭壁,全是岩石,院內左右兩側各有一間廂房,極精緻。慧心推開一間,二尼把肖東山放在一張象牙牀上。原來所謂的“庵外”,是這裏。

    慧心道:“明林,快去燒熱水。”一尼答道:“有呢,不用燒。”慧心道:“還不打來!”肖東山道:“別!要冷水,越冷越好。”慧心道:“聽到沒有,還站着,各打一盆來。”二尼吐吐舌頭,出去了,邊走邊道:“沒見過師父這般兇呢!”

    不一會打了兩盆水來,慧心師太用熱水幫肖東山搽了臉,來搽手,拿起肖東山的手,柔聲道:“我剛纔就發現你的手斷了,怎麼弄的?”肖東山道:“射我飛刀的人對我用了惡刑……我本江西分宜縣富家子弟,受圓懷師父遺命,給你帶個信並把手鍊交給你,路上遇了惡人,被廢了手,不得已做了乞丐。”慧心道:“放心,到了我這裏,誰也傷不了你……”

    肖東山道:“用冷水敷在四周,幫我拔了刀。”慧心依言解了肖東山外衣,用冷水敷了飛刀刀柄四周,一擡手把刀拔了出來,血嘩嘩的流,慧心急忙用布緊緊包紮了。肖東山鬆了咬枕腳的口,道:“拿筆紙來,我開了藥方,幫我抓藥來!”慧心道:“你還會開藥方啊,好好,快去拿紙筆來!”有弟子道:“師父今日好支使人呢!”口中說着,取來紙筆,肖東山開了藥方,一尼拿着下山抓藥去了。

    如此肖東山在尼姑庵裏養傷,慧心是個上了年紀的,也不顧男女之嫌,給他縫製了內衣外袍,親自給他換了,每日裏又來給肖東山餵食,肖東山才知道她是個口噁心善的。過了兩日,肖東山精神稍好,慧心才讓他細細講事情緣由。肖東山從圓懷和尚如何把書典在肖家說起,把自己替他出頭的幾番周折詳說了,把金沙幫覆滅之事及與楊洋相關之事一語帶過,講到徐均平作惡,又略多說幾句,庵內其他幾個比丘尼也來圍聽,肖東山講完後,慧心對其他幾個比丘尼道:“你們又忘了規矩了?說了這院子不許進的,服侍肖施主的事都由我來,你們幾個再不許踏入這個院子半步。”

    養了十多日,肖東山已能起牀,他哪在房裏呆得住?終日在院中閒走。只見庭院不大,卻極雅緻,花草種植的極有講究,且是些名貴花草。到對面的房外一瞄,見裏面和自己休息的那一間一樣,房間裏擺置相似。肖東山暗想:“這尼姑庵外面和一般尼姑庵一樣,沒什麼異常,裏面這個院子卻有點過於華貴了,一個尼姑庵,哪來的錢辦這樣一個院子?”再看對面巖壁,也不知道有多高,壁上伸出幾顆參天大樹,像大傘一樣遮住了,不知道頂上是什麼。又尋思:“慧心這樣一個老尼,好像也是練了功夫的樣子,不然怎麼把我一個這般狀實的人扛着就走?”於是他暗暗留心。

    這晚,月明星稀,肖東山正在運氣練功,只聽房上腳步輕微響,一來肖東山正在運功,二來肖東山心中早有暗暗留意,不然還真聽不到這麼細微的聲響,肖東山心中暗道:“來了!”滅了燭火,起身偷偷一瞄,只見一個極高大壯實的人影跳進院來,直往巖壁走去。肖東山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暗道:“這是什麼怪物,怎地如此壯碩?”等那人再走近幾步,藉着月光一看,原來是一個大個子背了一隻鹿!因鹿角好辨識,故能確認不是別的動物。這人揹着鹿直走到巖壁旁,把一塊半人高的巨石只一提,放到一邊,伸手往石巖壁上抓住什麼一拉,只聽轟一聲,竟拉開一個極厚的石門,這人揹着鹿進去,又是轟一聲關了石門。肖東山心驚不已,暗想:“真神人!這麼大一塊巨石,這麼厚的石門,沒有千斤之力,哪裏弄得動!”

    一夜睡不實,第二天早上問慧心:“昨晚我聽外面轟的響了兩聲,不會是什麼東西倒塌了吧?”慧心笑道:“哪有什麼倒塌,多半是隔壁的又走近路了。你不必驚疑,這是個知書達禮的,住這裏很多年了。”肖東山道:“原來如此。”

    午後走到巖壁邊一看,果然有一道石門,不細看哪裏知道!上面有一個用刀鑿的剛好放手的凹槽。再看那塊巨石,雖不寬厚,卻高至小腹,即便沒有千斤,少說也有七八百斤!想着昨夜那人隨手一提,如提三五十斤重物一樣,不禁愕然。

    到了晚上,這人又來,這次還是揹着一隻大動物,肖東山這次沒有滅燈,那人走過早看見了,走到石壁旁,想了想又往回走,走到肖東山房門前,說道:“尊客!我走了近路,打攪你了!”

    肖東山聽了,又喫一驚!何故?因這人竟是女聲!打開房門一看,果然是一個高大的女人,約摸三十多歲,相貌端正,背後揹着一隻花豹,足有四尺多長,腦袋已被打開了花,血還在流,看來剛打死不久。肖東山連道:“無妨!無妨!大姐好大力氣!”這女子把花豹放在一邊,深深道了個萬福,道:“聽慧心師太說有貴客,我不意路過打攪了!”肖東山又道:“無妨無妨,大姐不必在意。”那女子行完禮,提了花豹要走,見花豹的血污了地面,道:“哎呀,我弄污了地面,真是過意不去。”肖東山又道:“無妨無妨。”那女子萬分歉意,開了石門走了。

    第二日到了喫早飯時候,左等慧心不來,右等慧心不來,肖東山暗道:“哎呀,不會是昨日什麼話冒犯了老人家吧,今日無飯喫。”正要擠點寄人籬下的悲苦勁兒出來,只見轟轟響,那大力女子推開石門,提個竹籃,大踏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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