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如救火，一分一秒都是在和死神搶人，容不得半點猶豫。
趙菲菲面色也是蒼白的。
她深呼了一口氣，“我……”
她搖了搖頭，“我不行，我沒有做過這種大型手術，我都是……”
夏苒苒一把抓住了趙菲菲的手腕，“菲菲，沒有時間猶豫了，哪怕你先爲她爭取時間，可以等到主任來，主任已經在路上了。”
趙菲菲看着夏苒苒的眼睛，“我……行麼？”
“可以的！”夏苒苒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中閃爍着的是十分堅韌的目光，“我幫你打副手。”
趙菲菲就這樣被推上了手術檯。
她手術室外面做準備工作的時候，都還是有幾分恍惚。
消毒副，護目鏡，口罩……
一系列的工作準備完備，她站在手術室前的自動感應門前，卻還是停住了腳步。
這是一間手術室。
而她今天，是作爲主刀醫生，上陣了。
以前的趙菲菲從來都沒有覺得上手術檯是一件多麼莊嚴多麼神聖的事，她只覺得跟着主治醫生進入手術室，她幫忙打下手就可以了。
今天，她才真正的知道，這其實是不負責任的想法。
她覺得，不管是在手術檯上發生了什麼，都和她無關，有主任在上面頂着的。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裏面，已經多了一絲以往從未有過的堅毅。
這纔是她的戰場。
…………
手術的過程，趙菲菲從最開始的緊張，到後面，已經越發的順暢了。
可是……
“不行，輸卵管堵塞，沒辦法疏通了。”
因爲暈倒的突然，再加上宮外孕的月份已經太大了，已經危及到病人的身心健康。
護目鏡下，夏苒苒和趙菲菲對視了一眼。
兩人異口同聲的吐出：“只能切掉左邊的輸卵管。”
這是不得已而爲的一個決定。
趙菲菲點了點頭，當即就要拿起手術刀，卻被夏苒苒按住了手。
“先要家屬簽字。”
趙菲菲有點急切，“都這個時候了，危在旦夕，從哪兒去找家屬啊！”
“那就要病人自己簽字，”夏苒苒說，“一切都要按照規章辦事！”
趙菲菲知道的確是這樣，可是救人如救火，如果現在……
夏苒苒沉着的吩咐旁邊的護士，“去打印一份手術同意書。”
“是。”
這一刻，趙菲菲其實是不理解的。
“爲什麼？”
她看着夏苒苒，覺得這一刻夏苒苒好似是變了一個人。
夏苒苒沒有時間給她解釋，只是俯身在齊鹿的耳邊，叫了兩聲，看她微微睜開了眼睛，又給她打了一針強心劑。
“這裏有一個手術單同意書，需要你簽字。”
…………
等到陸景端趕來的時候，就看見坐在外面公共走廊上有點失魂落魄的汪奕澤。
汪奕澤很明顯也是被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情給搞蒙了。
他從小就是含着金湯匙長起來的，到現在，又是揮風成雨的性子，從來都沒有受過挫折。
陸景端看汪奕澤眼睛都沒什麼焦距，想必是也問不出什麼來，就去了前臺，問了護士有關於手術室中人的情況。
宮外孕……
“都已經兩個多月了，要是早來還沒什麼事兒，現在拖的久了，再加上出血……”
說的多的那些醫學上的專業術語他也聽不明白，但是卻唯獨是知道，這個前提，和這個結果。
他重新走到汪奕澤的身邊，在汪奕澤的身邊坐了下來。
汪奕澤轉頭看了一眼陸景端，有點可憐巴巴的開口叫了一聲“陸哥……”
“是你的？”陸景端問。
汪奕澤被這麼一句話給問懵了，“什麼？”
“我問你這孩子，是你的？”
陸景端拍了拍汪奕澤的肩，“從上一次，我就在查她。”
汪奕澤：“啊？”
陸景端就將自己查到的結果，告訴了汪奕澤。
汪奕澤臉上本來還是蒼白的，聽着聽着，就變綠了。
“她……怎麼還有這種人！虧的我當時還真的覺得是我的錯！”汪奕澤胸口上下起伏着，“簡直是氣死我了！今天她是不是又想要訛詐我啊！”
陸景端看了汪奕澤一眼，“有可能，畢竟是你送她過來的，而且……”
剛纔他去詢問的時候，聽護士對於汪奕澤也是很有看法的。
恐怕現在在醫院的所有人，都已經把這個宮外孕的孩子，看成是汪奕澤的了。
汪奕澤氣的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看着就想要去往手術室裏衝。
“我氣不過！我剛纔還以爲真是我的錯，她就是這麼弱不禁風，誰知道我……”
陸景端把他給重新按在了椅子上。
“汪奕澤，你先冷靜點，她現在在手術室裏面，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來，她的情況很兇險，你就算進去也於事無補。”
這話，最終也是把汪奕澤給安撫了下來。
是啊，現在這個齊鹿是躺在手術室裏，還不知道能不能出的來。
陸景端偏頭看了一眼目光直愣愣的落在手術室上面正在手術中的燈上，問：“你在祝福她，還是詛咒她？”
汪奕澤冷笑了一聲。
“詛咒和祝福都輪不到我來幫她。”
他也根本就犯不着。
陸景端在汪奕澤的腦袋上拍了一下，“先熄一熄你的怒氣。”
這一場手術，不亞於夏苒苒曾經參加過的開顱手術。
那個時候，她也是副手。
現在，她依然是副手。
可是，心態卻全然變了。
現在站在她的左手邊的，是她的至交好友，是她把好友推到手術檯旁邊的。
她覺得，有些時候，就要逼着，人才能真正的成長，也才能真正的去獨當一面。
她做出這個決定，不僅僅要爲趙菲菲去負責，更要爲躺在手術檯上的這個女孩子負責。
手術進行了一個小時。
終於，躺在手術檯上的女孩子搶救了過來。
可……
夏苒苒讓護士先推病人去特護病房，交代了一下。
回過頭來，她就看見頹然的倚靠在牆邊的趙菲菲，目光灰敗，緩緩地靠着牆邊頹然的坐了下來。
夏苒苒走過來，蹲在了她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
“菲菲。”
摘了一次性手套的手，是冰涼的。
趙菲菲擡起頭來，有點木木的看向夏苒苒，“苒苒，我害了她。”
“你救了她。”夏苒苒糾正道。
“不，可是我卻……”趙菲菲沉沉的呼吸了一下，“切除了她一側的輸卵管。”
都知道，輸卵管，是關乎到一個女人是否完整的象徵，也關乎到是否能順暢的懷孕的途徑。
少了一側的輸卵管，懷孕的機率就會大大降低，而且……對於女性本身的身體，也並不好。
只是……
“爲了救她的命，你已經盡力了，”夏苒苒說，“菲菲，你想了辦法了，沒別的辦法，這是最後一個選擇，如果你不當機立斷，她的命就沒了。”
趙菲菲抽了抽鼻子，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如果是主任在這裏，可能就不一樣了……”
“不，不管是誰，都是一樣的結果，”夏苒苒說，“你的專業知識都學到哪裏去了，她現在這種危機的情況，只能這樣做！你就算是去問主任，也是這樣的結果！”
趙菲菲捂着額頭，許久都沒有說話，卻也不起身來。
有護士進來叫，說病人家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