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夜,仍然冷得很。

    玄戩不顧解元的盛情挽留,堅持出了解家大院,一到街上,一陣冷風呼嘯着,迎面刮來,風順着衣領,灌進他脖子裏,冷得他情不自禁打了個激靈,瞬間酒醒了一半。

    桐城的治安本就不錯,再加上又是府試期間,巡邏的兵增加了一倍不止,更加安全。

    夜已經完全沉下去了,一眼望去,只有零零星星的燈火亮着,大街上即便是有行人,也都行色匆匆,急着往家裏趕。

    夜色雖沉、酒意雖濃,可都阻擋不了玄戩回家的腳步,他只要一想到雍子衿正在盼望着自己回去,就恨不得後背插上對翅膀,立馬飛回家中。

    眼見一點兒亮都看不到了,仍不見玄戩的影兒,她終於坐不住,披上件衣裳,提起燈籠,出了家門。

    倆人心有靈犀得很,抄的都是近道,雍子衿剛穿了兩條巷子,就看見對面一個熟悉的高大人影,三步一晃地快速往這兒走,她不確定來者身份,試探地喊了一聲:

    “伯庸?”

    對面的人忙高興地應一聲,立馬加快腳步,連走帶跑,奔到雍子衿跟前: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出來了。”

    他自然而然地接過雍子衿手裏的燈籠,牽起她的手。雍子衿見他身影搖晃,扶着他往家裏走的同時,不禁數落:

    “我道是你要醉死在解元那兒,今日不回來了。”

    玄戩喝醉了酒,行爲舉止和平日相比,大不一樣。他抓着雍子衿的手,嘿嘿發笑:

    “你在家裏等着我,我如何會不回來。”

    “誰等你了。”雍子衿口是心非,“你愛睡在哪兒就睡在哪兒,和我有勞什子關係。”

    “你就是在等我,你還出來接我嘞。”

    “我只是在家裏呆得悶得慌,出來散散步。”

    玄戩把燈籠一提,照出雍子衿被映得紅通通的五官,她五官依然板着,沒來由地,玄戩忽然想起,自昨晚開始,她便對自己始終愛答不理,今兒中午在酒桌上,對素未謀面的解元,她都比自己對自己貼心,他心情驟然低落。

    他停下來,拽着雍子衿的胳膊,強迫她也停下來,和自己對視,他問:

    “子衿,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不知爲何,在他的語氣裏,雍子衿竟然捕捉到些許委屈和可憐。

    “我能生你什麼氣啊。”雍子衿依然不肯提昭陽郡主的事,她擔心自己主動提了,會讓玄戩認爲自己小氣、多疑。

    她拽着玄戩的手,把他往家的方向拽,玄戩倒是聽話地跟着她走,不過嘴上卻沒停,說的盡是些——你莫要生氣了云云。

    雍子衿生怕他這副模樣被人瞧見傳出去,拽着他走得更快。好不容易走回家了, 她把院門一栓,就把玄戩往屋裏推:

    “你先去屋裏坐着,我去給你打水洗臉漱口,洗漱完好去牀上躺着休息。”

    可她剛把玄戩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前腳一出門,後腳,玄戩就像是個跟屁蟲,又跟出來了,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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