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晉衣冠 >第112章 恨生琨華殿
    這次是來真的!

    郗鑑帶着徐州軍士還有朝廷臨時調撥的一萬精兵前來攻打壽州,準備活捉祖約,然後再揮師北上回徐州。

    此次,朝廷不僅爲其加派了兵力,還把殷浩從盟軍大營調離,繼續在郗鑑帳下聽用。

    郗鑑頂着親家公王導的壓力,在朝堂上重提桓溫,就是希望朝堂能從桓溫開始,不拘舊俗,啓用新人。

    然而,王導的言談中似乎還有成見,堂堂一個當朝宰相,三朝元老,爲何忌恨一個年輕人,郗鑑想破腦袋也猜不出子醜寅卯,只是搖頭嘆息。

    來時,郗鑑心底裏爲桓溫擔憂,爲他鳴不平,可是卻左右不了局面,也打聽不到桓溫的下落。

    路過滁州,他悽迷的望着琅琊山,陷入沉思。

    殷浩也望着南山麓,他還記得當初和桓溫在此救下了沈氏兄弟。那個畫面很清晰,就像是昨日剛剛發生過。

    此刻,二人的眼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村落,還有山腳下兩間茅屋圍成的一個小院子。

    殊不知,小院子裏也有一雙眼睛,透過籬笆的縫隙,看着他們……

    “稟報刺史大人,前往十餘里就是滁州城。”

    “好,就在城外紮營。”

    殷浩言道:“刺史大人,過了滁州就是壽州,末將擔心這裏有趙人的耳朵,以經商爲名刺探情報。而祖約呢,謹慎膽小,此時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以他的性格,一定也會安排遊騎在此探聽朝廷的消息。”

    郗鑑以爲在理,頷首稱讚。

    “此次我等奉旨擒拿祖約,不在於兵力多寡,關鍵是祖約機敏,禁不起任何風吹草動。過了滁州,先派出人手,沿線向北巡視。如果發現壽州遊騎,最好能悄悄幹掉,然後大軍全速出擊,攻其無備。”

    天剛剛放亮,整個州城還被一層薄霧籠罩,北門開了,十餘匹快馬衝了出去。

    騎士挎着短刀,揹着箭筒,神色冷峻,蹄聲急促,像是在執行重要行動。

    出北城之後,就是一片曠野,這些軍士兩兩一組,分頭四散着北上。

    這些人,正是郗鑑派出的巡查壽州遊騎的親兵。

    然而,在謹慎方面,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當這些親兵射殺了祖約的第一個遊騎後,就被附近一個砍柴的樵夫發現。

    樵夫見快馬已走遠,迅速扔下柴禾,快步奔至不遠處的小樹林,解下馬繮,疾馳而去。

    這位樵夫正是祖約讓管家派出的暗哨!

    樵夫策馬狂奔,衝上一處緩坡,回頭一望,遠遠看見滁州城衝出了千軍萬馬。

    不愧是祖約的家丁,深得祖約真傳,從明哨被射殺,樵夫就知道這不是尋常仇殺,而是訓練有素的軍士。

    明哨在此活動了數日,今日就被城內派出的軍士所殺,說明今日將有大事發生。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家丁暗暗佩服自己,以他的聰慧和靈敏,應該也能謀個一官半職。

    “快去報告老爺!”

    家丁從滁州城北一路奔向壽州南城,怎奈未經戰陣磨練,馬上工夫欠缺。行至半道,大腿內側就被磨破,疼痛難忍。

    逆着勁吹的北風,他搖搖晃晃來到城下,告知守城兵士後便暈厥過去。

    兵不血刃,等郗鑑大軍趕至壽州時,城內守軍已打開四城,迎接郗鑑入城,而祖約帶來的軍士要麼追隨其北渡淮河,要麼是拿着財物四散逃命!

    石虎大營,偌大的營帳空無一人,只有轅門外三三兩兩的騎兵在來回穿梭巡邏,因爲騎兵主力已悉數西調,參與到北方的大屠殺中。

    這是新興的趙人政權和沒落的匈奴人最後一次對決,勝者將一統中原,成爲北方的霸主,而敗者也不甘退出歷史舞臺,要用性命來證明自己昔日的輝煌。

    臨漳,趙人都城。琨華殿上,天王石勒在殿內來回踱着步,世子石弘侍立在側。

    “大將軍石虎覲見!”內侍官宣道。

    “參見父王!不知喚兒臣有何吩咐?”

    石虎兇狠殘暴,手段毒辣,但在石勒面前,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閃失。此時,正肅立一旁,聆聽石勒訓誡。

    “大將軍,西線戰事如何?”

    “稟父王,孩兒剛從洛陽回來,我大趙三萬騎兵昨日已乘夜悄悄渡過黃河,加上前鋒兩萬大軍。五萬騎兵分三路向長安進擊,定能打匈奴人措手不及,父王請放心!”

    “放心?五萬大軍長途跋涉,兵疲馬乏,想一舉攻下長安,恐非易事。爲穩妥起見,命你三日內再徵三萬大軍,屯兵洛陽,隨時西進,側擊長安,決定大趙一統北方的時機到了!”

    “父王,長安的匈奴人擁兵不到三萬,龜縮怯戰,何須動用八萬精兵?況且,再行徵調,咱們兵力也捉襟見肘啊。”

    石弘駁斥道;“大將軍,父王自有聖斷,照辦就是,無需多言!”

    石虎聽罷,緊皺眉頭,心頭暗自罵了一聲。

    心想,你算什麼東西,這麼多年來是我追隨父王南征北戰,打下這大趙江山。你寸功未立,坐享其成,高居世子之位,不就是因爲你娘是王后,長得漂亮,你才竊居了王儲之位,也敢來教訓我?

    石勒虎目一瞪,石虎唯唯退下。

    石弘見他已經走遠,對石勒道:“父王,大將軍似乎對你的遠見並不領會,陽奉陰違,莫要壞了大事!”

    “臣也贊同世子之言。”

    程遐從殿外風風火火進來,言道:“臣看到大將軍走出大殿時怒容滿面,有不滿之色,不知大王剛剛是打了他還是罵了他?”

    “他敢?”石勒自信的說道。

    石勒不以爲意,因爲這些年,石虎的確屢立戰功,血灑疆場,今日大趙興起,他功不可沒。但石虎也應該清楚,要不是石勒,他早就拋屍荒野,哪還有今日之地位權勢?

    再者,石虎建立的戰功,朝廷用官位和土地予以補償,他不應該不滿足。

    程遐意味深長的說道:“大王說的,對常人而言,的確如此。文官安邦,加官進爵,武將定邊,賜錢賞地,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然而,大將軍絕非常人,他想要的可不止這些。”

    石勒反問道:“爲什麼他就如此特殊,不能以常人對待?”

    程遐解釋道:“因爲大王也拿他當兒子,他肯定認爲,自己應該和世子擁有同樣的待遇,甚至要高於石弘,因爲他自詡戰功赫赫。”

    “可他是侄子,並非本王親生兒子。”

    “可大王多年來一直把他當親生兒子同等對待,時間長了,連他自己都恍惚了,認爲自己也是親生兒子。只怕這個痕跡很難消除,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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